夜里风声蝉鸣，俞醉迷迷蒙蒙，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
再醒来时，天色仍然未亮，只是前夜里明媚的星已经不似他睡着之前亮眼。
月光黯淡了些许，但仍然是美丽的。
耳边渐起喧嚣，自然的声音，俞醉睡眼惺忪，或许是被这样的声音叫醒，意识混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
肩头上禁锢着自己的重量让他下意识地偏头，眼睛里闯进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庞。
“莫斯蒂安。”他依着本能咕哝一声，语气里带上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下意识的软。
怀抱着他肩头的手紧了紧，接着俞醉听到耳边传来男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带着嘲弄和悲伤：
“拉斐尔，你和莫斯蒂安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越我们了吗？”
“什么？”俞醉本就空白一片的大脑有了一瞬间的停滞，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劲，他立刻清醒了。
眼前的俊脸变得更加清晰，宝石蓝的眼睛正对上一双压抑着阴翳和委屈的墨色眸子。
俞醉的心也不由跟着颤了颤。
嘴巴里呢喃出声：“黑暗神……”
“不期待见到我吗？”黑暗神看着他，深沉如潭的墨色眸子仿佛透过那双明媚的宝石蓝眼睛就已经把他看穿。
他的目光里少有怨恨，只余怒火在眼底燃烧，还有如无家可归的弃宠般的委屈快要溢出眼眶。
被这样一双多情的眼睛看着，俞醉觉得自己都像是要陷进一口深潭中去。
他唇瓣张合，竟然忘记了该怎么解释。
“我……”
“原来真的是这样……”黑暗神的语调听起来更加可怜了，放在少年肩头的手也跟着落下。
俞醉被他这样的动作一搞，心瞬间就软下来了，声音也不由跟着放缓：
“没有，怎么会，我只是……”
“你为什么这么久没有现身。”实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男人，最后只能是这样生硬地转移话题。
“……”
哪知道黑暗神逆了俞醉一眼，眼神更委屈了。
“这个要问问你。”
“啊？”俞醉觉得自己又有点意识不清了。
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了？
见少年一脸困惑，黑暗神俯身，语气里带着幽怨解释道：
“这段时间因为和你在一起的缘故，莫斯蒂安的心坚定了很多，我一直没有机会夺回主权。”
“而且……”他的目光更幽怨几分，一双眼睛里满是质问。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我能知道他的情况的事？你是不是很想让他消除我？”
“难道之前说过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黑暗神说着，越发像个被辜负的怨男了。
“我，”俞醉被他的三连问弄得措手不及，大脑思维都要跟不上了，但还是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
“是吗？”黑暗神依旧没什么情绪。
想起自己看到的这一段时间少年和莫斯蒂安相处的日日夜夜，想到当初少年对着莫斯蒂安叫出那个他不认识的名字而莫斯蒂安也欣然答应，他就觉得胸口闷闷的。
他不知道边晟、祁承倦、顾赦是谁，更不知道为什么在莫斯蒂安承认了边晟的身份后少年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觉得少年好像一下子就脱离了掌控。
莫斯蒂安和少年，他们有了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亲近的小秘密。
而他，被隔绝在外，什么都不知道。
黑暗神的情绪越发低落了，连好不容易夺得主权见到少年的喜悦都一扫而散。
他问：“你和莫斯蒂安……你们……在我不知道的从前……认识吗？”
“啊？”俞醉的瞳孔不知所措地收缩，有些心虚地想要来回躲闪。
他低了眉，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他又十分清楚黑暗神知晓他和光明神之间的一切记忆，他说不了谎。
沉默许久，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开口，带着视死如归般的决绝：
“是，认识。”
他已经做好了眼前男人发怒、质问、委屈亦或是爆发任何他意料之外的情绪的准备。
“我和他认识，和你也认识啊。”
他倾身说着，眼睛重新落到自己见过无数次，心动了无数次的凤眸上：
“你和他本身就是一个人，你又有他的记忆，我和你当然也是认识了很久的。”
“我……”黑暗神下意识想说他没有。
他只是知道光明神做得那些事，但是光明神的想法，除去光明神只作为神明的记忆之外，他一概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光明神口中说的池青和边晟曾经经历过什么美好，他只知道身为边晟的莫斯蒂安爱着池青。
那他们是因为什么相爱的呢？
他黑暗神又怎么会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黑暗神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和少年拉近的关系因为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莫斯蒂安和少年之间的“边晟”的身份再次被拉远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和他才不是一个人。”
反而是像个任性的少年，没什么合理的理由，但就是倔强着想要反驳。
“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他呢？”俞醉觉得无奈，悬着的心也因为男人这闹别扭似的话放松下来。
黑暗神耷拉着脸，脸上神色跟沉闷了几分，像极了失魂落魄的大狗狗：
“明明是他不愿意承认我。”
“黑暗和光明本来就是一同存在的，我是他的邪念产生的产物，他却不能接受自己的不堪，处处与我作对。”
“你说，没有黑暗的映衬，又何来光明的璀璨呢？”
他说着，表情那么认真，又那么迷茫。
俞醉愣住，突然想起，这个人好像曾经也和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是啊。”沉眸来想，不就是这样吗？
没有黑暗的映衬又何来光明的璀璨。
可是……
俞醉不明白，他所了解的边晟不是这样不能够接受自己缺点的人。
那为什么到了现在这个位面他却接受不了自己的黑暗面割裂出来的第二人格呢？
难道身为莫斯蒂安，他又有了不同的性格吗？
就像是前几个位面的祁承倦、顾赦……
俞醉猜测这这种可能，但自己又觉得不合理的很。
“你在想什么？”耳边，黑暗神越发不满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