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一次这么诚恳地跟人道歉，光是这三句话，都在心里打了不下百遍的腹稿。
这么真心诚意，竟然没有效果。
“别这样。”程姎醒后，把林希瑶告诉她的那些事，前后串起来，有很多疑点她没想通。就比如，既然夜非白早知道唐语琪要对她不利，以他的谨慎性为什么还是让唐语琪得逞了，又那么准时地出现在厕所，找到晕倒的她。
此刻看到苏默尧这么郑重其事的求谅解，终于明白了。
“这事不赖你，你没跟唐语琪交过手，不知道她的伎俩和手段，一时大意了也正常。”
“可你出事，终究还是因为我的疏忽。”苏默尧可不想推卸责任，扣着酒杯子的杯沿继续认错。
夜非白哼哼着没说话。
程姎见他谱摆得这么高，扯了扯他袖子，让他适可而止。
夜非白抽回袖子，想看苏默尧继续表演。
程姎无奈，只能继续安慰苏默尧：“其实我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一早发现唐语琪有图谋，昨晚她说不定就成功了，你救我了一命，真的。”
“……”苏默尧看了看夜非白，没敢邀功。
程姎算是看明白了，苏默尧要是夜非白一句话，她的宽宥还是其次。
叹了口气，对着夜非白小声道：“你差不多得了啊，这饭还吃不吃了，你想饿死我？”
一听她说饿，夜非白清了清嗓子，才勉强吭声：“你记得，你欠我们一个人情。”
苏默尧很会做人，连忙竖起两根手指：“你记错了，是两个。”
先前程姎救他哥那次，还没算上呢！
夜非白哼了哼，拿起筷子，示意大家吃饭。
全程林言知依旧没说话。
可她的目光像是钉死在程姎和夜非白两人身上一样。
那道视线太过强烈，程姎想忽略都难。她在汤池里想通了林言知对她的敌意来源后，现在看林言知，就越能感觉到这道目光里的不善。
尤其是夜非白给她夹菜，给她盛汤的时候，林言知眼里的那道炉火直接由虚转实。
程姎隐约觉得，也许除掉一个唐语琪，她并不能高枕无忧，新的麻烦马上就会接踵而来。
“这次没玩好，下个星期我再组个局。”
从玫瑰庄园出来，苏默尧站在门口同大家说道。
梁少珩知道他想好好表现，以弥补这次的过失，拍着他肩膀，非常配合地道：“去哪儿？”
“先保密吧。”其实是还没想好，不过有一点可以提前肯定，“下次我请客。”
“那我们就在群里等你消息了。”梁少珩说道。
这帮公子哥儿有个微信群，群里人不多，就他们几个，平常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可是商量什么大事小情，都会在里讨论。
“下个星期，你应该回来了吧？”季安玥扭头问宫舜。
“还不确定。”
季安玥撇了撇嘴，没说话。
苏默尧搞了下她脑袋：“怎么，宫舜不回，你就不参加啊？”
“谁说的，我是在想我那天有没有空，毕竟我大师哥还想我约晚柠去我家拿砚呢！”
季安玥被戳中心事，一点也不恼，还不慌不忙地掐着苏默尧的尾巴踩。
苏默尧果然就老实了，瞥了眼江晚柠，不说话。
一行人就此分开。
回去的途中，程姎一直靠在窗户旁边望着窗外，夜非白明显感觉气压有点低，拉了拉她的身子坐过来道：“有心事？”
程姎迟疑了会儿，终究还是没忍住：“那个林言知，好像对我有敌意。”
夜非白捉住她的手，把它裹在掌心：“不用理她。”
“我想知道她为什么有敌意。”夜非白没否认，那就证明，林言知对她的存在是个什么态度他是知道的。
只是不想说。
但程姎不想做一个傻子，也不想将来有一天被林言知算计的时候，夜非白凭着他们从小长大的情份偏听偏信。若是那样，她就把自己心死死关住，不让夜非白有一丝机会撬进来。
“她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总之我怎么想的早就跟她说清楚了。你要是觉得她防碍你了，那以后的局，我让苏默尧别叫她。”
情是情，爱是爱。
夜非白分得很清楚。
他不想跟林言知因为对他有情，而闹僵，他本身能信得过的朋友就不多。
但若林言知影响到他或者是程姎了，那就得做防范了。
“没必要这样。”程姎不想他夹在中间难做。
夜非白挑眉：“你不是不信我？”
“这跟信不信任没关系，我就是随口问一问。”
怎么没关系，若是对他有信心，就不会来这么随口一问。
问了，就是不放心。
夜非白拍着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你也是个有青梅竹马的人，如果可能，早就发生了不是吗？”
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她跟秦川一块长大，秦川也喜欢她，可她不喜欢秦川。
感情这种事，自己都控制不了，又如何叫别人控制。
更不能因为第三方的不控制而牵怒到对方身上来，这不公平。
程姎心里的那点结瞬间打开，她在意夜非白，她为林言知的存在而吃醋，这回她明明确确地察觉到了。
她不是个遇到问题就回避的人。
只是被伤过，难免会小心翼翼。
所以，顺其自然吧！
程姎这样告诉自己。她还在心里跟自己说，假如有一天夜非白醒悟，发现最合适他的不是她，想要离开，那么她也要淡定从容地接受这个结果。
她应该能做到的。
这大概就是被伤过唯一的好处，就是再遇到下一份感情时，可以提前给自己做两手准备，不用为再次被抛弃而焦虑惶然。
车子回到半柳山庄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黑了。
如宫舜所说，大雪如约而至，铺天盖地的，絮柳般的雪把京都城笼罩在一片灰暗的世界里。
两人从车里下来，前后进屋，莒妈拿着拖鞋在门口望眼欲穿，还没说上话，二人的手机同时响起来。
程姎这边是秦川打来的。夜非白那边是夜北打来的。
在客厅，各自寻了个角落，说了几句，然后又在楼弟汇合。
“说了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问完，彼此都为这个默契给忍不住笑了。
程姎先答：“没事，就是同我说唐语琪的事，唐语琪在玫瑰庄园的照片被报导出来了，他问我知不知情，我跟他说不知道。”
免得秦川冲动，去找唐语琪麻烦。
夜非白听完后，点了点头，主动交代自己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夜北回来了，他现在机场，他还带回一个人，就是唐语琪之前在酒吧做小姐跟着的那个男人，叫路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