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陆相权势
“林将军，你在那里看了许久，分析出什么来了？”
吞云泽的午后风和日丽，陆机伸出二指从桌上果盘里拽下一颗葡萄，慢慢放进嘴里，咀嚼一番后露出悠然神情。
比起远处还在找寻蛛丝马迹的林夔，这位佩戴两国相印的年轻人倒像是个来度假的。
自从那日被天地武皇救下后陆机就回了晋国，当狗有当狗的好处，至少在天地武皇的高压下晋帝明面上不敢有丝毫怨言，即便葬送了近五万大军也只是笑笑不说话，甚至还派人给自己多送了不少宝物作为安抚。
暗地里如何不好说，至少明面上他这个国相做得是越来越舒服了。
政令一出，众生奉行。
这是何等荣耀？
天地武皇给予他如此权柄，要求到目前为止却只有一个，以后可能也只有这一个。
必须阻止燕国一统天下，阻止燕国崛起的天命。
其实这也是陆机想要的。
不过陆机并不认为天地武皇会把宝全压在自己手里，至少仅凭他观察身边至少有十余位来自武华殿的高手，他们平日里充当自己的手下，实则却始终保持着向武华殿传递消息的好习惯。
估计只要自己生出一点别样的心思，转眼间就会人头落地，而他们这些人将会接管自己的一切布置，继续执行着来自天地武皇的意志。
可惜这些布置注定无用，因为陆机的心愿从某种角度而言和天地武皇不谋而合，至少陆机认为自己的人生意义完全可以被天地武皇的目标所概括。
至于他是否算是失去自由...
自由和权力相比似乎没那么值。
何况身处燕晋，他已经与神明无二。
“阁主，周国那边来信，朝中不少老臣认为幼帝应该亲政了，再不济他的母妃也该代替幼帝参与国事，而非...”
“而非我一人而决？”
陆机拽葡萄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轻蔑一笑，似睡非睡地半阖着眼睛反问道：“太后呢，太后对此是什么态度？”
周国太后就是那个亲手被陆机扶上大位的皇帝生母，那个女人虽然看起来柔弱，却仅仅局限于看起来。
她不太老实。
“太后对此一言不发，只是缩在深宫抚养皇帝而已。”
“啪！”陆机身旁茶盏转眼间已经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突如其来的刺耳响动令周围人跪倒一片。
“只是缩在深宫抚养皇帝？”陆机的眼睛微眯，死死盯着眼前的手下，“可是本座怎么听说她暗中与宫中禁卫开始接触了呢？”
若非武华殿找上他，告诉他这个消息，陆机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面对这个不争事实，他很愤怒。
“这...属下着实不知啊！”
那人神色慌张，急忙跪倒在地。
他是真的不知道，也不清楚周国那边的消息来源，天可见怜，他就是个传话的而已，谁知道天大的祸事居然被他赶上了！
“不知道，那就趁这个机会好好让你们这帮酒囊饭袋了解清楚。”陆机冷哼一声，“乾阁上下罚俸一月，负责监视皇宫者皆降职三阶，宫中禁卫从上到下领至校场坑杀，对外假称陛下圣体有恙须加紧看护，故吃住皆在宫中不得返家，禁卫职责由乾阁顶上去！”
“是！是！”
“太后思念先帝过甚，积劳成疾，以至于旧病复发，状若癫狂，宫人甚恐之...如此病情尚需静养，如何担得起培养陛下德操的重任？”
听着陆机一字一句地缓缓念出一句又一句如同刀锋般冰冷的言语，趴在地上的乾阁下属就连大气也不敢多喘上一分。
“臣以为此事须请太后移驾坤宁宫，臣定会另择良师以佐陛下，绝不辜负先帝托孤时的遗愿。”
“这些话一字不改，在大朝会时递上折子，让百官自己抉择。”陆机的食指点了点桌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如果在大朝会上有比较尖锐的声音，那就邀请他们的妻儿来乾阁品品茶，赏赏乾阁的大好风光，回去之后估计就想明白了。”
“属下想问阁主，倘若如果百官之中还有不同意见，那该如何做？”
“你是第一天跟着本座么？”
“属下愚钝，斗胆请阁主明示！”
“本座上的折子需要谁的批准？陛下尚且年幼并无判断能力，如此一来难道要那个旧病复发的深宫妇人来批准吗？”陆机冷笑着反问，“这件事用不着你操心，大朝会后自会有人去教导陛下。”
“陆阁主好大威风。”林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离着老远就听到你茶杯破碎的声音了。”
“好了，你下去吧。”
陆机摆了摆手，示意那人退下，随即换了副面孔笑吟吟地调侃道：“林将军可莫要笑我，实在是手下人不经事，凡事需要我亲力亲为。”
“不过听林将军的轻松语气，看来是有收获，说说看。”
“吞云泽内烈焰焚烧，豢养于此的灵兽尽数被杀，阵法被破，乾阁的人找不出来敌特征，但老夫经过辨认之后却感觉很熟悉，似是故人做法。”
只见他指尖一挑，几粒极为细微的红色晶莹粉末便出现在他的手心。
陆机心中微惊，感慨林夔观察细致。
“此物乃是属火的炽焰灵猿，最克制吞云泽中这些寒蟒，它广泛分布在原先的凉国境内，即便这其中蕴含的浩然气几乎消失殆尽，老夫却还是发现了这是逍遥境强横灵兽才能产出的灵核，等闲人可不会舍得用此物破阵，顶多用些低阶灵核护住己身通过罢了。”
原来的凉国，不就是今日的大燕么？
林夔的目光直视陆机，直言不讳。
“至此，排除了江湖人为了通过此阵而强行破阵的可能，只有军队会为了尽数通过而选择将大阵彻底破坏，即便他们为了掩饰踪迹而抹去了马蹄行过的痕迹，也掩盖不了他们就是军伍中人的事实。”
陆机捻起林夔手中几乎细不可察的灵核，放在阳光下一晃，欣赏着这点细微粉末。
红得透火，晶莹剔透。
“好本事，好手段，不愧是和天魔搏杀许久仍未溃退丢关的林将军。”陆机连连感慨，撒掉手中粉末，抬头一笑。
“阁下认为是谁所为？”
“吞云泽被另一股极为霸道的力量生生煮干，统兵者拥有足以气蒸大泽的本事...可不多见。”林夔没有直说，而是先感慨道。
“将军是不是想到一个人，此人覆灭凉国，以他的本领破一个小小的吞云泽的确易如反掌。”
陆机递出一句，期待着林夔的反应。
“铁龙城。”果不其然，未待陆机说完，林夔便神情复杂，一字一顿地补充道。
他既然猜到了，那便胜过自己先点破。
这算是林夔为数不多的坚持了。
听到这三个字，陆机满意地笑了。
铁龙城，也只有铁龙城如此豪横霸道。
破阵是一回事。
气蒸大泽又是另一回事。
铁龙城，你是在向我下战书么？
“大人，飞鹰关呈上军报。”就在这时，恰有一斥候来报。
“念。”
陆机此时已经隐隐有所猜测。
面对猜测的结果，他甚至有些期待。
“昨夜有三百林中野鹿浴火冲关，已被就地射杀，以往虽有野兽冲关之事，却不似昨日规模，颇有些诡异...”
“还有呢？”
陆机打断了他，敲击桌案的手一停，垂下的眼眸忽地看向斥候，似笑非笑道：“再无事了？”
战国田单旧事重演，有意思。
陆机突如其来的注视看得斥候浑身一紧，结结巴巴道：“没，没有了。”
陆机摆手让斥候退下转而看向林夔。
二人都在对方眼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林夔不语，陆机哈哈大笑。
哪有那么简单，恐怕火牛阵是假，越关深入晋国腹地才是真。
铁龙城是你，一定是你来了。
否则除你之外，大燕再没有哪个将领有如此魄力。
每每想到这里，陆机激动地浑身颤抖。
他至今犹记那一日的大燕龙骑自山头沿线而立的景象，还有那杆射进陆机心里的箭。
倘若自己得此名将，天下何处不可去？
可惜阁下此生早已侍主，断不能为我所用。
那就只好请君在此长眠。
陆某定会拼尽全力留下你。
铁龙城，拿出你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