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高三年级有早自习，一般都是班主任看着让早读。
但方淑华晚上还要回家给孙女做饭，就和班主任商量错开晚自习的时间，改上早自习。
早上六点方淑华梳洗好进厨房做饭，早饭好糊弄，包子牛奶茶叶蛋，又洗了一小筐葡萄。
“奶奶，早上好。”
虞松雨打着哈欠从卫生间里出来，收拢发丝随意挽在脑后。小姑娘生的颜色好，一张脸干净透亮，泛着健康的粉色。
“司献的物理书落在这儿了。”她捧着包子啃，一边嚼一边用手挡着，慢吞吞地说，“他昨晚告诉我的。”
方淑华没接话，把盘子往前推了推，里边儿还有一个茶叶蛋。
海城三中的早自习上四十分钟，这会儿还没到七点，路上三两结伴的学生很多。
方淑华踩点进班，大致扫了一眼，有几个迟到的。
开学将近一个月，懒散的毛病还没改掉，她冷着脸，让班长把人名给记下。
下课司献去送英语作业，在方淑华的办公桌上看到了自己的物理书。
“阿虞让我带过来的。”方淑华眼都没抬，翻开作业本开始批改。
“噢……谢谢方老师。”
司献捏着书本一角出去，心思还没收回来，就被飞扑过来的周扬撞个趔趄。
“方老找你干嘛？”
方老是周扬给方淑华起的绰号，一开始叫老方，但他觉得太男性化，又不敢作死叫“巫婆”，就想了妙招，把老方俩字反过来改成方老。既尊重又显得方淑华学问很高，两全其美。
“眼睛长脚底了？人抱着英语作业进去的。”
吕鹏飞甩着枕麻的手臂从身后出来，见司献捂着肚子嘴唇都白了，狐疑地问：“撞疼了？”
“一百五十斤砸你身上试试。”
司献笑着侃了一句，结果刺激到周扬，又咿咿呀呀地扑过去，打着闹着回了教室。
“司献！”
钱玥姗姗来迟，顶着被风吹乱的头发冲进班级，惊醒一众补觉的同学。
她很懂得照顾别人的自尊心，特意压低声音说：“我刚才来的路上碰见周博然的奶奶在菜市场门口跟你爸吵起来了。”
钱玥家在菜市场后面那条街，每天上学放学都路过那，今天好不容易起早一回，路过菜场看到有人吵架，凑热闹看到现在才来。
司献的脸几乎是瞬间就沉下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他爸打电话。
周扬问钱玥：“你听清了吗？那老太太又闹什么？”
“人太多了，乱哄哄的，没听懂。”
一连打了几个都没人接，司献用舌尖润润唇，面上有些急，手掌摊开又收紧，莫名的焦躁。
吕鹏飞拍他肩膀：“要不你请假去看看吧。”
王翠芬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凶，凶的不讲道理。他以前见过王翠芬跟司叔叔掐架，胡言乱语，国粹连篇，主打的就是一个疯妇撒泼。
司国兴老实，逼急了也就是脸红脖子粗的生闷气，又因为周博然的爸爸对她一忍再忍……
司献知道王翠芬在闹什么，披上外套下楼，被迎面走来的方淑华撞见。
“快上课了，你干什么去？”
他没有隐瞒，快速说明了情况。
“方老师，我爸那人您也了解，嘴笨的很。”司献垂着眼睛，突然鼻头酸酸的，声音哑很多，“保不齐又傻站着任由别人骂。”
他们两家的恩怨方淑华了解的不多也不少，而且王翠芬那人确实让她喜欢不起来。
“回去上课，我替你去看看。”
司献抬起头，氤氲着水汽的眼睛忘记了眨。
这节不是方淑华的课，她跟班主任汪老师借辆了电动车，赶过去发现还没散场。
王翠芬喋喋不休，司国兴蹲在一旁沉默抽烟，旁边围了一群看热闹的。
“什么情况啊这是？”有刚来的不明所以上前询问的。
立马有人解答：“那老太太找事呢，几十年前的事都拿出来扯皮。”
“咋不报警呢？”
“警察很忙的好吗，谁管你这闲事。”
王翠芬越说越来劲，口口声声说司献要害他孙子。
“小孩子之间玩闹他还要报警，这孩子从小手段就这么狠，长大了还怎么得了？你这当爹的就是这么教的吗？！”
说着就又扯出周博然的爸爸，老泪纵横，好生可怜。
“我儿子把你当成他最好的朋友，你却连个几万块钱都不肯借，逼他跳了楼。你们父子俩心怎么这么黑啊……”
“你孙子打过司献几回你自己心里有数吗？”
儿子是司国兴心头的肉，一听就炸了，烟头重重一丢，还没开口就被一道声音截停。
方淑华信步上前，嗓音冷肃：“昨天晚上是你孙子带着人把司献堵在巷子里打的，前些天打的才刚好，这就又挨了一顿。要是我，我比他做的还狠。”
司国兴愣了，方淑华还在继续说，但他什么也听不见，耳朵里嗡嗡的。
“老的少的都不讲理，他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办法，为了保护自身安全报警有错吗？”
周围凑热闹的总算听明白，这就是孙子打人被警察抓了，恼羞成怒存心来找事的，当下一人一句的数落起王翠芬。
王翠芬被这一通怼的七荤八素，光张着嘴忘了说话。
“报警！”
司国兴突然大吼一声，捏着拳头气冲冲上前，“验伤！要是我儿子有什么好歹，老子不让你赔的倾家荡产老子就跟你姓！”
… …
司献操心他爹，一节课被老师点了几次名，刚下课就又迫不及待地重拨电话。
他爹没接，给挂了，很快又发过来一条信息：【好好上课，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司国兴今天没心情去看摊，索性关门，在厨房里忙活了一天。
今天的晚饭有荤有素，各种馋人的香味交织在一起，司献到家的时候，炖了两个小时的猪蹄黄豆汤正好出锅。
“今儿是什么日子？做这么多好吃的。”司献洗手出来，捏起一块椒盐排骨就要塞进嘴里。
司国兴一下撩开他的短袖，看到肚皮上那块青紫的淤痕，手臂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