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饭就走，可这群人显然是想跟他玩耍玩耍，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在他快要拐上大路的时候，几个人上前把他拉进了小胡同里。
海城对地摊流动经济的管控很严，特别划了一块地供商贩们摆摊，夜市一条街远离住户区，走过去就是码头，再过去就是还未开发的自建房区域。
司献平常去夜市街喜欢抄近道，路程省了大半。唯一的缺点是，那条近道黑咕隆咚，根本没什么人经过。
“果然没有教养，见了你叔我都不知道打招呼的吗？”
周博然抱住双臂站在司献面前，面饼一般的脸上堆满了讥讽和恶意。
周家和司家在几十年前有那么点理都理不清的亲戚关系，在司国兴小时候就重新写了族谱，早就说清了，八竿子打不着。
偏偏周博然喜欢拿这件事出来显摆，觉得总算有件事能高司献一头，神气的不得了。
“我爸说，他十几岁的时候我叔就掉海里淹死了。”司献被人堵在墙根，看不出一丝惊慌，拎着塑料袋打转转。
他没说谎，他爸的亲弟弟，他的亲叔叔确实是这么死的。
可周博然却被动了怒，抬脚踹在司献肚子上，掐着他的脖子吼：“你他妈的到底在装什么？”
周博然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被人堵了也风轻云淡的模样，不害怕不反抗，甚至还让人觉得他根本没把自己当碟菜。
“司献，我真想看看，是不是我拿把刀抵在你脖子上，你也能这样平静的看着我。”
随着周博然力道加大，司献脸色憋的通红，眼眶里也快速涌起血丝。
但他仍旧那么站着，一动不动。
无声的较量，就在司献觉得快晕过去的时候，周博然泄了气，丢下他走了。
“咳——咳——”
司献一下跪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手里的饭掉在地上，汤汁撒了一片。
耍完威风的周博然跟一群小弟在夜市街门口告别，在附近的网吧开了机子准备打把游戏发泄怒气。
没想到几轮匹配到的队友都是技术烂到抠脚的菜鸡，这游戏越打越气，他激情开麦，一连骂了十分钟。
队友一声不吭，商量好似的一起把他举报了。
账号被封，周博然骂骂咧咧地下楼，恰巧碰到有警察查身份证，连带着刚出来的他一起带回了所里。
王翠芬赶到派出所时周博然刚做完登记，正沉着脸听训呢。
警察把人交到王翠芬手里，又好好叮嘱了她一番，抬手挥了挥，“行了，没啥大事，你们可以回去了。”
“等一下。”
另一名年轻警察拿着文件夹走过来，“周博然是吧。有人举报你寻衅滋事，打架斗殴，我们需要了解一下情况。”
奋发图强的虞松雨同学花费两个小时成功拿下一套试卷，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准备关灯睡觉。
夜深人静，外面倏然响起一声低吼：“除了司献还会有谁跟我过不去！”
司献？
虞松雨把窗户打开些缝隙，凑过去仔细听。
声音还在继续，一男一女，气急败坏。
王翠芬一听是那个小兔崽子，立即炸了，嗓门大了不少，“你跟奶奶说，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天杀的司国兴，教的这是什么孩子！居然还要报警抓我孙子！明天你跟奶奶一起去找他，我倒要问问到底是怎么对不住他了！”
“哎呀你别说了！”
两人越走越远，逐渐没了声音。
虞松雨躺回床上，睁着眼睛发愣。
刚刚她隐约听见司献的名字，会不会听错了。
手机亮了又灭亮了又灭，虞松雨咬着指甲，对话框里的一句“睡了没”始终没有发送。
“叮叮——”
一个新消息提醒。
司献：【还没睡啊？】
她一下坐起来：【你怎么知道？】
“正在输入中”的字样持续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收到回复，虞松雨抬手打字，恰好点中语音电话的接通键。
“我的物理书忘在方奶奶家了。”那边响起司献低哑的声音，“就想着发信息跟你说一声，我明天下午放学再过去拿。”
“那你上课怎么办？”
“明天没物理课。”
“噢。”
虞松雨重新躺好，盯着亮光背后黑沉沉的房间，软软地叫：“司献……”
“嗯。”司献应了一声，“怎么了？”
她不接话，沉默了一会儿，收回目光看着背书包的柯基头像，问：“你今天下午碰见王奶奶的孙子了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司献却很快反应过来，眸光沉沉，“是碰见了。不过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听见他们俩在说你。报警什么的……司献，你没事吧？”
“挨了一脚。没肿没破皮，没事。”没等人问，他自己全都招了，“晚上出去吃饭的时候碰见的，不是存心找事，踹了我一脚就走了。”
虞松雨：“你怎么不还手？”
“还手性质就不一样了。”
司国兴年轻的时候当警察，从小就教育儿子被人打了千万不能想着还手，事后找警察叔叔，他们能为自己讨公道的。
司献想起他爹语重心长的模样，噗嗤咧嘴一笑，“但我不能白白挨打啊，就报警让警察叔叔帮我教育他。”
虞松雨竖起大拇指：“做得好。”
早早就吃下的安眠药现在才发挥药效，她晕晕乎乎，强撑着听他说完，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司献听见她小声打哈欠的声音，忙说：“不打扰你了，赶紧睡觉吧。”
“嗯，你也是。晚安。”
挂掉电话，司献翻身下床去隔壁房间里检查他爹的情况。
司国兴大刺刺躺在床上，呼噜震天响。
害怕他半夜起来吐，司献拿了个垃圾桶放在床边，又把人拉起来灌了杯水。
“不喝，难受。”司国兴拧着脸，两手去扒拉杯子。
“不喝等会儿渴了别叫我。”
哄孩子似的灌了两杯，司献终于筋疲力尽地回到自己房间，躺下睡觉时牵动肚子上的伤，疼的攥紧了拳。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