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画舫靠岸，董霁等人相约着下了船。
沈云湘透过窗弦又看了眼董霁同裴锦的身形，心下疑惑，这俩人真的是断袖吗？
听见身边传来了窸窣的声音，沈云湘侧头去看，就见此前坐在桌前的赵叡明已经起身，轻描淡写说了句，“行了，今日也聊得差不多了，回去吧。”
沈云湘一怔，什么叫聊得差不多了？
“殿下！”
“皇嫂，”赵叡明出声打断，“皇嫂还想知道什么？”
沈云湘的眉心不觉皱起，她还想知道什么？
陈家的结果？
她上一世她不就知道了，沈云沁同她说，沈家满门被屠，无一幸免。
沈家的结果？
沈家最后不是平步青云，还出了皇妃？
不对，还有，萧家。
“萧行衍是您的人吗？”
赵叡明又露了一抹苦笑，“不是，萧家是赵于辛的助力。”
沈云湘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为何萧家明明跟着成王一道谋逆，为何萧家偏偏被放过的原因。萧家一开始，站得就是赵于辛的边。
这萧行衍倒是跟她不一样，是个真有眼的。
想到这，沈云湘自嘲一笑，又问：“殿下，眼下赵于辛可算殿下的人？”
赵叡明眼神晦暗，片刻才道：“他说他是，本王自然也当他是。”
沈云湘了然，也不再说话。
看着赵叡明同画舫上同样打扮的小厮一道离开了，沈云湘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知道齐王准备来一手将计就计，那她又该如何？
瞧着岸边没有其他人，沈云湘戴上帷帽，迅速地拐进了旁边的巷子。
“姑娘。”在马车上等的焦急的水碧，一见沈云湘掀了马车帘上来，忙不迭地上前去扶。
等沈云湘上了马车，水碧机灵地往外看，没发现可疑的人后，水碧悄悄松了口气。
“姑娘怎去了这么久？”
“出了些意外，”沈云湘利落地脱下昨日和顺送来的画舫上婢女的衣裳，套上今日出门的一身素纱蝉衣问：“平叔可回来过？”
“一炷香前回来了，可奴婢说姑娘想吃王记点心铺新出的芙蓉糕，平叔去买了，那王记新出的芙蓉糕可不是要小半个时辰。”
沈云湘满意笑笑，“多亏你机灵。”
得了沈云湘的夸，水碧心下高兴，替沈云湘梳理头发的手也更快了，“姑娘，好端端地怎么穿这一身出去？”
沈云湘也不明说，只说是方便行走罢了。
水碧点点头，倒是没有再问。
“等平叔回来，就让平叔送我去醉仙楼。”
“是。”
等水碧替她梳好发，沈云湘这才回想起来静下心来，细细考虑方才同齐王的对话中的信息。
萧家明面上是站了成王，实际上是投靠了赵于辛。
这是萧家一开始的打算，还是后来的顺势而为，这点还不得而知。不过，萧家终归是个祸患，怕是迟早是要对上上的。
若是能试探萧家的态度就好了，萧家倒向赵于辛，总该是有个由头的。等知道了由头，那断掉萧家同赵于辛的关联，也是有可能的。
还有就是，齐王的话究竟可信吗？齐王会不会还有什么瞒着她？
正想着，马车外忽然响起了车夫平叔的声音，“水碧，姑娘要的芙蓉糕来了。”
“多谢平叔。”沈云湘接话。
“姑娘客气了。”平叔赶紧招呼，将热气腾腾地芙蓉糕递了进去，“姑娘小心烫口。”
“我来我来，”水碧赶紧接过，“平叔，姑娘要去醉仙楼，不去如意阁了。”
平叔赶紧点了头，去牵马车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出了巷子，沈云像放下了车帘。
马车上，水碧打开一层层包好的芙蓉糕，递给沈云湘，“姑娘，芙蓉糕。”
沈云湘捡了一块，轻轻咬了口，芙蓉糕入口即化，沈云湘只吃了一块就挥了挥手，让水碧撤下了。
瞧沈云湘没什么兴致，水碧低声询问，“怎么了，姑娘？”
沈云湘摇了摇头，闭上了眼。
马车已经拐入了主街，沈云湘甚至能听见马车外沿街的叫卖声。
忽地马车一个急停，沈云湘一个踉跄差点没摔着，水碧急忙来扶。
还没等水碧出声询问，马车外就传来了平叔焦急的声音，“姑娘没事吧？”
“没事，”沈云湘示意水碧别开门帘，朗声询问，“怎么回事？”
“姑娘，刚才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匹马，惊了姑娘了，都是老奴没有看好。”
“平叔，”沈云湘继续说道，“不关你事，不过是个意外罢了，走吧。”
平叔应了声，继续拉着缰绳就要赶路。
忽见旁边走出个穿着湖蓝长衫的少年公子，平叔打量这来人一眼，收紧了手上的缰绳。今日出门只有他同四姑娘，万不能人欺负了四姑娘去。
“这位老伯，对不住，”湖蓝长衫的公子却是一拱手，同平叔见了礼，“这马不知为何突然间发了疯，惊扰了老伯同娘子，抱歉。”
得了这么位衣着华丽公子的诚挚道歉，平叔有些坐立难安，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见马车里传来了水碧的声音。
“郎君不用客气，咱们姑娘并没有大碍，还是追马要紧。”
那湖蓝长衫的公子手一僵，脸色的笑意也不变，又拱手道：“这是自然，在下的仆从已经去截住了那疯马了，在下特来同姑娘致歉，若姑娘赏脸，在下愿在雁归楼设宴，以茶代酒给替姑娘压惊。”
马车里，沈云湘摇了摇头，示意水碧附身过来，轻轻说了几句。
水碧点点头，朝着外面喊道，“多谢郎君美意，眼下，咱们姑娘并无不妥，还是不劳郎君破费了，平叔，咱们走吧。”
“欸。”
得了吩咐，平叔赶紧应下，可看见湖蓝长衫的公子还立在原地，平叔握着缰绳一时左右为难。
“叨唠了。”那湖蓝长衫的公子倒也知趣，拱手见了礼之后，便让出了位置。
平叔也跟着拱拱手，挥了一鞭缰绳，马车“哒哒”地朝着醉仙楼方向走去。
沈云湘等了片刻，确认马车已经走远，这才伸出手将一边的窗幔掀起了一角，远远看着那湖蓝色的身形。
她没有听错，果然是他。
震北将军府的二少爷，蒋正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