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竹影渐渐拉长，一壶热茶见底，落凡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茶喝完了，师兄走了，下次再有这样的好茶记得喊我，酒也行。”
“想得倒挺美。”
云川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全身散发着慵懒恣意的气质，温润如玉，清朗似风。
落凡也觉得无所谓，脸上带着一抹坏笑，故作惊讶道：
“哎呀呀，师弟，你看为兄这记性，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儿，差点儿给忘了。”
“什么事？”
云川眼皮一跳，看了落凡一眼，心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来找你之前去了趟师父那儿，碰巧小师侄也在，好像听她说准备出去一段时间。”
“你说什么！？”
云川“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盯着落凡，咬紧了后槽牙。
他肯定是故意的！
要说不早说，不紧不慢拖到现在才出气儿，迟了可就要很久才能再见到乖徒儿了，落凡，你好样的！
“师弟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太吓人了，你再这样下次我可不敢一个人来找你了。”
“你最好以后都别单来找我，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弄死你。”
“啧啧啧，好怕怕啊！”
落凡往后退了两步，笑意渐浓。
“我看你那半壶茶没喝肚子里，全装脑子里了吧？我的好师兄！”
“这么说就是你的不对了，师弟，哪有半壶啊？你比我多喝了两杯。”
“哼！”(*≧m≦*)
云川冷哼一声，甩袖负气离去，背影匆忙，疾步如飞，挥动的衣摆扫起掉落在地上的竹叶。
“这么着急干什么呢？小师侄只是有这个计划，又没说马上就要动身，我这师弟啊，还真是个急性子。”
落凡心情极佳，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在竹林中惬意地散着步。
师弟来了就是好啊！日子没那么枯燥乏味了，充满乐趣。
……
另一边。
钟离慕一正和息尘，静山聊着天，不知她说了什么，惹得两人朗声大笑，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云川远远地就听见了笑声，不免疑惑，脚步也迟疑片刻，还是冲进了殿内。
“小川川，你来了？”
钟离慕一的位置背对着门口，听到声音转头站了起来。
“师父。”
“乖徒儿，你要离开？”
云川几大步走到钟离慕一面前，松了一口气，还好来得及，乖徒儿还没走。
“师父你先坐。”
钟离慕一给云川倒了杯水，想等他平复一下呼吸再说。
“为师不渴，刚和你师伯在竹林喝了一壶茶，再喝的话，走路的时候肚子里该有水晃动的响声了。”
提起落凡，云川就气，果然是有预谋的，又摆了自己一道，故意不把话说清楚，害他火急火燎赶过来。
钟离慕一心下明了。
原来是师伯说的，难怪还没来得及告诉师父，他就找过来了。
“凡凡告诉你了？”
息尘明知故问，他这两个徒弟啊，见不到的时候互相思念，这见到了吧，一刻不斗嘴又闲得慌。
瞧云川这模样，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
“嗯，我还以为乖徒儿即刻便要离开，这才慌忙了些。”
息尘点了点头。
“师父多虑了，徒儿要走，自然是要亲自前去告知师父的，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就离开呢？”
“是啊，是为师太着急了。”
看着云川，钟离慕一内心五味杂陈，师父从来都是一个云淡风轻的人，却因自己频频乱了心绪。
这般急切的样子，本不该出现的。
如今却只是担心她临走时没能见上一面，浅显到极致的问题都无法细想，或许他心里清楚徒儿不会一声不吭就走，但还是害怕，所以赶来求证。
“小川川啊，乖徒孙是什么样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都做师父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下次再这样为师可就要揍你了。”
“啊？师兄不是说你们良心发现，改过自新了吗？”
云川下意识反问一句，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嘴快了，说了不该说的话。
息尘和静山对视一眼，瞬间面无表情。
“良心发现？”
“改过自新？”
云川肉眼可见地发抖，往钟离慕一身边靠近几分，声音断断续续：
“师……师父，静山叔叔……”
“小川川啊，没事，为师和静山就是想知道，凡凡还跟你说了些什么？放心，我们不生气。”
云川缩了缩脖子，低下头。
“师兄也没说什么，就是说要告诉我一个好消息，说他历经了无数次惨无人道的折磨后，您二老良心发现，承诺会改过自新，不会再对我们动手了。”
“他……他还说……”
云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偷偷瞄了一眼息尘和静山。
二人一看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火气控制不住地往外冒，冷声追问：
“说什么？”
云川犹豫片刻，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说不行。
“师兄还说……师父和静山叔叔年纪大了，心也就软了，大概是打人的时候提不起劲儿了，看在你们良心未泯的份上，他就……就……”
“继续说！”
“就什么！？”
两人一声怒吼，吓得云川一激灵，险些跳了起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就……不与你们计较了。”
殿内鸦雀无声，就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息尘怒极反笑。
“呵，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
“息尘啊，咱们也别生气，凡凡说得也没错，我们的确是一把年纪了，不过提不提得起劲儿嘛，总得好好试试才知道。”
静山拍了拍息尘的肩膀，笑得和蔼。
“咦？这是怎么了？气氛如此沉闷？师弟啊，你是不是又惹师父和静山叔叔不开心了？”
好巧不巧，落凡姗姗来迟，察觉到不对劲，只以为是云川急匆匆赶来，言语过激，惹了息尘和静山不快。
四双眼睛齐刷刷地朝门口看了过来，有同情，有幸灾乐祸，还有……愤怒。
息尘和静山沉着脸往外走去，路过落凡身旁时丢下一句：
“你出来。”
“？”
落凡不明所以，乖乖跟上。
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云川才缓缓勾起嘴角，笑得明媚张扬。
“师父，你这样真的好吗？”
长辈间的打闹，她身为一个小辈，一边是师父，一边是师伯，终究不好说什么。
“不好吗？我方才所言，虚虚实实，半真半假，师兄他也不冤。”
云川收回目光，看向钟离慕一：
“乖徒儿啊，不必理会，师父和静山叔叔有分寸，死不了，你跟我说说这才外出，具体是什么打算。”
“好。”
师伯，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