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总不让我瞧你伤口?我是在关心你。”沈明礼摸着虞晚的胳膊,轻轻重重地捏着。
“谢了,睡吧。”虞晚打了个哈欠,翻身躺下。
话被再度溺死,沈明礼要说什么都说不成。
拉熄床头灯,他睡不着,思绪飘着浮着,想起从前听来的闲聊,说女人生了孩子,心思全在孩子身上。
孩子似乎是天生的情敌。
突然,他有些后悔生三个孩子,想到不远的某一天,这张床会再没他的位置,沈明礼更是后悔。
他怎么就头脑发热说出再生一个孩子的糊涂话?
听着虞晚逐渐均匀的呼吸,沈明礼轻轻挪过去环住她,一点点抱住她,将空了许久的胸膛填满,再热也要是满的。
虞晚生了孩子体寒,没像怀孕那会怕热,一觉睡醒,脚底都是暖的。
睡了一个好觉,心情出奇的好。
她摸了下身侧枕头,已经没了余温。
想着昨晚沈明礼说过的话,她起床扶着椅背做起四肢拉伸。
霞姐在门外打扫卫生,听到卧室里的动静,知道是虞小姐醒了,去西厨泡了一杯蜂蜜水送进去。
“半小时前,小少爷跟着先生出去晨跑。”霞姐交代完,出去继续打扫灰尘。
虞晚伸了个懒腰,喝了温热水起床去拉窗帘,台风即将来临的阴天,看不到一丝阳光,她站在阳台寻到楼下跑步的父子俩。
朝那边挥了挥手。
虫虫望到家里阳台出现的人影,立马招手示意,“妈咪~”
“专注,注意呼吸!”
头顶响起男人的严肃提醒。
……
吃过早点,虞晚跟沈明礼带着虫虫去了大浦区。
香江郭家同样坐落在半山腰,跟穗城郭家有几分相似处,相似处仅在选址上,这边是西式建筑,因为修建时间久远,用花岗岩和红砖建造的洋楼添了历史沉淀。
“滴滴——”
黑色宾治车到了大门口,沈明礼摁响喇叭,右侧小门出来一名年轻安保,走到车前询问:“请问是沈先生跟虞小姐?”
沈明礼摇下一半车窗。
确定过身份,安保回去开了大门。
车辆驶入郭家大门开上斜坡,向上的道路两边是修建整齐的龟甲冬青,草坪似乎前夜修剪过,风里有青草汁的味道。
“妈咪,这里是郭叔叔的家?”虫虫头次来,有些好奇地张望。
“嗯。”虞晚帮儿子整理了下衬衣下摆,看到阿斌站在喷泉旁挥手,“车停在这。”
沈明礼就势打转方向盘,开过去停车。
下了车,虞晚才牵住儿子的手,就听阿斌跟沈明礼解释,“宅邸建的时间早,没建地下车库,车子一般是停在那边车库。”
阿斌指了下隔壁一栋二层唐楼。
“车子多数是停在喷泉这边,方便进出。”
沈明礼没说话,看了眼媳妇儿子,顺着阿斌的步伐往里走,没走几步,余光瞥见小家伙转着脑袋四处张望,连拽着虞晚跟着他走,眼看越走越分道,干脆抱起他叫他看个清楚。
上了几步台阶,进入柚木门厅。
阳光止步在廊下,门厅顶部是吊成串葡萄般的水晶灯,左右两边是水滴形的壁灯,脚下是凯斯米尔手工地毯,摩洛哥瓷砖,再往里接上一块巨幅手工地毯,明式铜嵌家具,正厅两张官帽椅后挂着三幅清朝祖宗画像。
“好花俏的地板。”
“咦,有孔雀尾巴。”虫虫伏在爸爸耳边嘀咕。
虞晚听得见。
阿斌也听得见。
小孩子的悄悄话是漏风的。
阿斌笑着朝他挤眼睛,“二楼有更大的插瓶羽毛装饰,还有大帆船,等会叫人领你去瞧。”
“不要,取下来给我看。”虫虫窝在爸爸怀里,眨巴着睫毛拒绝。
他心里是想下地去摆弄别人家的新鲜玩意,瞅了瞅妈妈,又望了望爸爸,记得答应过要听话,不好耍赖,再看向条案上摆着的花瓶、镜子,发现椅子上坐着一个旗袍女人。
“咦,舅奶奶。”
虫虫先喊了人,莲太太心下一震,像是被人点名上台一样地上前待客,不等她开口,阿斌夹在中间先帮着介绍,“这位是我母亲,莲太太。”
“来香江这么久才上门拜访舅妈,实在失礼。”虞晚客气寒暄,心底暗暗打量面前这位莲太太。
“你们年轻人事忙,不像我们老一辈的人时间多,能上门就是知礼数。”
说完,莲太太自觉说错话,像是在怪谁,她又解释:“今天来就有些不凑巧,老爷去寺里礼佛不在家。”
添的一句更像是在怪谁。
虞晚脸上笑意荡开,看着眼前过了五旬的干瘦妇人,预想中的故事似乎与现实很不一样。
她偏头跟沈明礼对望一眼,沈明礼肃冷着脸没说话,放下小家伙,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径直坐上主位官帽椅,当起陪客。
“这次来得唐突,主要是认对门,真要怪起来,也是怪我没提前跟舅妈联系定时候。”虞晚轻轻一笑,莲太太也是一笑。
阿斌扫了眼沈先生,又飞快扫了眼母亲,示意她少说少错,“虞小姐,别站着说话,坐下聊。”
回头朝楼梯扶手处喊佣人上茶果点心。
莲太太常年少出门与人社交,遭儿子这样扫冷眼,一时不知道该站还是该坐。
老太爷没过世前,大房没搬出去,莲太太要在大房琴太太跟前守规矩,满厅八张椅子,没一张是她能坐的。
想着男客已经上坐,该要招待女客,莲太太转而去请虞晚坐主位另一张官帽椅。
主位就两张并放的官帽椅。
一张被沈明礼坐了,余下那张自然是主人家坐。
虞晚忙推:“舅妈您坐,到您家来,是我们多有叨扰。”
她架扶着莲太太坐到主位,莲太太坐了个椅沿,心里不踏实不自在,想起身,看到左手坐的是个年轻男人,又落了回去。
虞晚走到沈明礼下首位坐下。
虫虫不需要人招呼,他早挑了好位置,立在正厅中间,望着墙上画像转眼珠子。
真丑,怎么会有人长这么长的脸?
穿这么古怪的衣服?
阿斌一直拿捏不准沈先生的脾性,想问先前谈的合作,怕显得操之过急,绕坐到莲太太下首位,笑着问起虞小姐,“今日上门是有什么事?”
“听家里说,敏舅舅将老夫人的墓地迁至香江,我想亲自去祭奠两位过世长辈。”虞晚直白问:“不知两位长辈长眠在哪?”
“就在昭远公墓,有需要我可以送你们去扫墓。”
上门一趟要办的事,一句话就了结。
听到这么快要走,莲太太忙留人,“今早天不亮阿斌舅舅送来两条石斑鱼,大着呢,有三四斤重,中午我叫佣人清蒸,大家一起尝尝鲜。”
说完拿眼去探夫妻俩意思。
沈明礼本就不愿意虞晚揽这事,来也是走个过场,他看着虞晚,随她便的态度,使边上两双眼睛投到虞晚身上。
“虞小姐要是不着急,留下吃顿便饭如何?”阿斌跟着相劝,回瞥一眼沈先生,“我还有些事想跟沈先生单独聊聊。”
虫虫听到能早点走,哪肯留在别人家里吃饭,他不看奇怪画像,跑去拽妈妈手腕,“走走,走去马场玩。”
虞晚警告盯他一眼,虫虫偏要摇,嘴里嚷着走,又遭爸爸瞪一眼。
“走嘛,走嘛,肚子饿了马场有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