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的午后,是一天喧嚣中的静谧时刻。
驾车开过热闹的市区,过了海底隧道径直往山上行驶,渐渐地,山道上没了巴士、的士的踪影,偶有撑伞提篮出门的南洋菲佣。
拐过两道弯,到了山腰,一侧往下是浓蓝的海,一侧往上是郁郁葱葱的山林。
开了几百米,路口出现一个白底黑框路牌,上面用黑色字体写着:barker Road 13—22
没多会儿,静谧的山道上陆陆续续多了十几辆黑白轿车开往白加道16号。
白色宾治停在白色房子铁门外,车后排座的小女孩伸出脑袋,望着大房子夸道:“哇哦~崇与家好气派噢。”
金属大门缓缓从内打开,安保人员收了邀请函放白色宾治通行。
宝山幼稚园K2 b班的小朋友全都收到了沈崇与妈咪发出的生日邀请,有来得早的,大人送上带来的生日礼物,坐着谈笑闲聊,小孩子聚在花园泳池边叽叽喳喳说话。
“大力怪家真系有游水池,比你屋企嘅大吖。”有同足球俱乐部的小男孩挤挤眼睛。
梳着绅士头的小男孩瞪着他:“绝交!”
“我系门将。”挤眼睛坏笑的小男孩不怕被撂狠话,敢威胁他就叫霍佑林输。
“崇与家好靓丫,重有英国玫瑰呀~”
小女孩爱漂亮,聚在长方形花圃前欣赏。
钟乐瑶手里捧着礼物,望着盼着能见到沈崇与,转了一圈花园,没看见他,她走去蓝白遮阳伞下,笑着问大人:“虞aunt,崇与呢?我有礼物要亲自送给他。”
“他在楼上摆弄相机,我请人喊他下来。”虞晚笑眼审视面前的小女孩,圆圆的脸蛋配双圆眼睛,烫卷的卷发一半系着,一半散着,发顶扎了个粉色蝴蝶结,捧着红礼盒,远远走过来像是长了脚的草莓蛋糕。
可爱中有些憨态。
想着自家橘子长大也会这般肉乎乎,她不禁笑得眼睛微眯。
漂亮女人总是令人警惕,尤其是罩着密不透风的背景,拥有咋舌的财富,更是让做惯生意的人觉得是个美丽陷阱。
还是闪着金光的陷阱。
钟乐瑶的母亲李女士,从坐下就一直在打量周遭,她忽然开口:“我家乐瑶很喜欢你家崇与,暑假去欧洲度假,就一直念着要带手信给他。”
“午间知道要来参加崇与的生日派对,高兴得不睡午觉,翻了一个钟的衣橱。”
“妈咪~”钟乐瑶不好意思,腼腆问:“虞aunt,崇与会喜欢我的裙子吗?”
“aunt不清楚,等他下来你问他。”虞晚笑吟吟地,朝边上端托盘的菲佣招手示意,“去请少爷。”
虫虫的生日是九月三号,开学前在京市庆祝过一回家庭版生日聚会。
开学一周,虞晚特意选在星期五下午,为儿子办一个同学版生日派对。
虫虫从午睡后就一直懵懵的,到了新家,瞧着新奇的装潢,这里摸摸,那里敲敲。
楼上楼下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妈咪真的给我办了生日派对?还以为你忘了呢。”
小家伙的话有些埋怨意味。
虞晚捧端住儿子脸蛋,“怎么会?妈妈答应过你就会说话算话。”
听到外头热闹动静,她温柔道:“好了,快醒醒精神,一会儿小朋友们该到齐了。”
“噢。”虫虫羞着脸摆弄相机盖子,大眼睛紧紧盯着妈妈。
虞晚知道儿子高兴,趁势开解:“房子是爸爸妈妈买给你的生日礼物,是独属于沈崇与一个人的,等你长大成年,妈妈会把千年地契交给你。
近一年时间,妈妈没能好好抱抱你,照顾你,你表现得一直很坚强,像个小小男子汉。妈妈为你骄傲,也为你自豪。”
虫虫嗅了嗅鼻管,感觉酸酸的,堵堵的。
他不喜欢臭橘子臭小鱼。
“来,妈妈抱。”虞晚折裙弯腰搂抱住小不点,继续哄着他,“爸爸经常说虫虫像他,你是他最珍爱的宝贝,是最特别的一个。
以后好好写功课好吗?妈妈的个人档案关系不能填有笨蛋小孩。”
虫虫抿着嘴巴没说话,有些气恼,就知道会有要求。
大人太坏了。
“虞小姐,客人到了。”
楼下菲佣再次催促,虞晚忙着招呼客人,连亲小家伙两口,“妈妈先下去,你逛一圈就下楼,门上带锁的房间还没装潢好,你不要进去弄脏衣服。”
虫虫在楼上转了一圈,发现几个房间的窗户能看到山下海湾对面的家。
举起相机“咔咔”拍照,想着洗出相片邮给太爷爷看。
“小少爷,虞小姐请你到后花园。”
菲佣上楼传话,一口蹩脚香江话,说得流利。
*
楼下花园。
李女士拉过女儿,让她安静等待,一旁的霍太太笑着接过话:“虞小姐喜欢翡翠玉石?”
“戴着玩玩。”虞晚收回移向看向远处的目光,转而看向对面的霍太太,霍太太长相妍丽,身形高挑,说话是一口吴苏口音,她笑着提议:“李女士家是做珠宝生意的,有时间约着一起去看珠宝展。”
“好啊。”虞晚应下邀约,目光转落到李女士身上。
李女士年近四十,穿中式无袖香云纱刺绣短旗袍,配藕粉色丝绸长裙,叠折成波浪的裙边反射着日光,同她颈上戴着的珍珠项链汇成两圈银丝。
她单手压着高脚杯座,以防女儿喝果汁弄翻杯子。
钟乐瑶喝了一大口橙汁,眼睛忽地一亮,她朝远处绿篱墙高喊:“崇与~我在这边。”
虫虫听到她喊,下意识皱眉,真吵,谁要去找她?
再一细瞧,发现妈妈在遮阳伞下同人聊天,他立马往那边走。
钟乐瑶见他过来,喜滋滋地望着沈崇与走近,眼见人快走到跟前,她慌忙背过身:“妈咪,我面红唔红?”
“漂亮着呢,一点儿都不红。”李女士笑眼温柔,帮女儿理正礼盒上的蝴蝶结。
钟乐瑶飞快转回身,笑得一脸灿烂,“崇与,你来了呀。”
小男孩长得粉雕玉琢,五官比女孩子精致,过于漂亮的脸蛋,剪了醒目的小平头,不像同班的其他男孩都是留二八、三七分。
一个个按英国绅士传统抹了发蜡,梳得油光板正,怎么跑跳都纹丝不动。
小男孩吊着的一只胳膊,显露出白衫正装下的淘气。
虫虫嗯了声鼻音敷衍钟乐瑶,同大人打招呼,“aunt们下午好。”
“你好,小寿星。”
“小司令员。”大人们各异齐声,各夸各的。
……
钟乐瑶捧着礼盒往前迈一步:“崇与,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虫虫没有接红色丑礼盒,嗅着鼻子有些不耐烦,虞晚瞧见,伸手扯小家伙裤摆,示意他不许没礼貌。
“谢谢。”
被迫的一句道谢,明眼人都听得出来,霍太太笑着看戏,难怪臭小子变冷酷,原来是跟人家沈崇与学的。
李女士心里略微不舒服,架不住女儿痴迷。
天天在家开口闭口都是崇与,崇与,上学也积极得不得了。
虫虫不肯接礼物,虞晚尴尬帮儿子收场,“崇与手不方便,aunt帮他拿。”
“噢。”
钟乐瑶把礼盒交给崇与妈妈,提起要求,“要第一个拆我送的礼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