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楚瑾上前抓住了姜星舟的手，沉声道：“没有用的。”
“师兄！那要如何做？”姜星舟带着希冀的目光投向他，眼眶红肿，惹人心疼。
楚瑾长叹了口气，指了指她腰间的红麟玉。
“我不想见他，但你若是想救她，如今只有指望他了。”
姜星舟握住红麟玉，她能感受到红麟玉滚烫发热，但却听不见姜南的声音。
楚瑾沉吟片刻，又看向张沐白：“你有法子的是吗？”
张沐白点了点头，猛烈地咳嗽起来。
她手中的一方白布，尽染成血。
即便如此，她的眉目柔和，轻声唤了声“阿星”。
“你莫要着急，我与红枫早就说好了。”
张沐白的话，令姜星舟心里“咯噔”一声。
她焦急道：“师父，你不要学那红枫，我做不了什么天道的，你还不清楚吗？我只想要你们都好好的。你……你不再看看师叔吗？”
张沐白垂低的眼眸亮了亮，又黯淡不少，自嘲道：“师兄他……终归还是什么不知道的好。”
“什么不知道？”楚瑾冷哼一声，“莫非你以为他什么不知道，便会活得自在了？”
姜星舟拽了拽楚瑾的衣袖，提及姜南时，他心头郁结，自己心底是明白的。
但眼下张沐白的生命之力不断流逝，
楚瑾微闭上眼，蹲下身来，盯着张沐白：“说吧，你想做什么。我既然已经走到这里，自然也不能让你的谋划落了空。”
张沐白摸了摸姜星舟的头，道：“去，外面树下埋了上好的百花酿，给我拿坛来。”
见张沐白这等情形还要饮酒，姜星舟有些生气，正欲开口劝解，却见楚瑾摇了摇头。
“就一坛，不许多了。”
姜星舟气冲冲地起身，朝外走去，还不忘说了张沐白一句。
“还是这样。”张沐白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你千年的谋划，竟然阴差阳错，将这股力量给了她。”
“说得不对。”楚瑾眯了眯眼，“是我甘心如此。”
张沐白微感诧异，面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我瞧着你对她，的确与旁人不同。如此我也就放心了……至少，你不会反悔对吗？”
楚瑾黑眸骤然一冷，哼道：“我赠出去的东西，向来没有收回的道理。那龙气乃妄心天尊的手笔，我这身气运不过顺势而为。在她那里，比在我这儿好。”
“但沈叶布下的局里，你与那白家女子，自是要争个你死我活的。”张沐白沉吟片刻，道，“若是你因此并未迈入这个局，沈叶恐怕还有后手。”
“是。”楚瑾颔首道，“所以你们的谋划，我也考虑进去了。”
张沐白面色微变，看着他，最终幽幽叹了口气：“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可不许欺负阿星。”
就在此时，姜星舟抱着一坛酒，走了进来。
“嘭”的一声闷响，她略带怨气地将酒坛，放在张沐白面前的桌子上。
张沐白无奈打开酒坛，倒入碗中。
馥郁地酒香溢出，她用手扇了扇，面露陶醉之色，一饮而尽。
“诶！师父慢点！”姜星舟伸手扶了扶张沐白，眼神里带了一丝犹豫。
“怎么了？”张沐白奇怪问道。
姜星舟顿时面红耳赤，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我与师兄……决定成为道侣。”
“啊……此事啊。”张沐白微微一笑，眉目之中没有惊诧，摆了摆手。
“我早知晓了。”
“啊？！”姜星舟惊道，“这种事情，师父怎会……”
她突然想起什么，瞪了瞪楚瑾，嗔怪道：“师兄，是不是你方才说的？你……你怎么能不等我呢……”
楚瑾无奈一笑，没有解释。
张沐白拍了拍她的脸颊，笑道：“你呀，你真是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姜星舟怔了怔，将嘴边的问题塞回去，正色道：“那师父，你可要见证我们成婚。你不能这样放弃。”
张沐白纤长的睫毛微颤，一碗接一碗地饮着酒。
看着空空如也的酒坛，她目光中浓浓的眷恋散去，起身推开屋子里的一道门。
“跟我来。”
说完这句，她凌空而起，向着山下飞去。
姜星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楚瑾微微打量了一番，仿佛知道了什么。
晨光洒在山间，山雾渐散。
姜星舟落在一株大树前，双目中带着绝望。
黑纪依旧静静地躺在大树之中，只是换了个地方。
“他怎会在此？”姜星舟问道，“连师父也没有法子救他吗？”
“他们一开始便不打算救他。”楚瑾在身后，不紧不慢道。
“这是为何？”
姜星舟怔住了，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张沐白。
黑纪如今陷入昏迷，一直这样下去，与等死有什么分别？
张沐白没有回答她，而是伸手拿下她腰间的红麟玉。
红麟玉在这一刹那，化为漫天红雨。
禁锢着黑纪的大树，张开满树叶子，贪婪地吸食着这雨水。
这场暴雨很大，大到站在雨中的姜星舟，竟没了半点遮掩的心思。
楚瑾叹了口气，撑伞为她遮下雨水。
“你心里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了一个人。”
姜星舟眼里含着泪水，看着张沐白的生命力随着红雨落下，渐渐淡去。
她知道，最后那一问，张沐白就已经做了决定了。
红雨之中，张沐白衣裳如旧，白衣翩跹。
只是雨停，她也如断翅蝴蝶，坠落地面。
姜星舟终于忍不住，上前抱住张沐白，泪水涌出。
张沐白苍白的面容遮不住她的绝世容颜，她微微抬手，拂去姜星舟脸颊的泪。
“对不起……即便如此，我还是想……你在最后，也可以自己选择。”
“师父，你说什么……你能不能再多说一点……”姜星舟感受到怀里的温度逐渐淡去，却紧紧抱着她，不肯撒手。
直至一声龙啸而起，黑纪睁开双眸，化为黑龙，冲天而起，腾云驾雾在山间。
空空如也的谷里，多了一个人影。
“沐白？阿星……还有你？”
那声音熟悉沉稳，只是姜星舟听见，此时也提不起多少喜悦。
那道魁梧的身躯，飞也似的蹲在张沐白面前。
姜南垂着的黑发迎风散开，冷峻的脸上悲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