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记住，害死你们的是你们的同僚。”
阴冷的凶气从老头的双眼中冒出，控制飞剑的右手转动，剑尖指着王朝安，极速飞了过去。
“呔！”
突然而来的一声怒吼，让老头感到身后有一股泰山压顶之势，逼迫而来。
老头知道「半面笑」都是三人一组行动，一直有心留意自己周围。感受到背后袭来的危险后，立刻将伸出的右手后拉。长剑擦着王朝安的身子向自己身后飞去，本体借力向前飞开。
剧烈的轰击声即刻传来。
老头转身望去，自己的长剑竟被一个大块头死死的踩在脚底。来人正是听到巨响后，赶来支援的大力。
“又是一个死面具。”
老头不以为然，右手剑诀轻轻一挥，长剑便如抹了油一般，从大力脚底滑出。迎面刺向泛着绿光飞来的白露。
从始至今，老头的左手一直运用灵力，牢牢的控制着王朝安。他知道真正的威胁所在。
从自己手心不断传来的反馈就知道，王朝安正不断调集自己体内的灵力，想要挣脱束缚。
大力怒吼着抱起身边最大的一块砖石，举过头顶，砸向老头。
然而，直径达半米的砖石，在距离老头近十米的时候，忽然被一道红光包裹，失去了所有的速度，静静的漂浮在空中。
刚刚躲过长剑的白露，看到此景，相信这老头刚刚说自己未用全力，不是虚话。
我也得尽力对他造成压力才行啊。白露这么想着，引诱飞剑追击自己。当距离拉开近五百米的时候，白露忽然转身，调动浑身灵力，指向追来的飞剑，想要夺下控制权。
但白露作为先天异能者，从来都不曾用过法器，她哪知道，这种日夜受到使用者灵力滋润的法器，早就有了认主的意识。现在长剑虽然正处在老头控制范围的边界，但当它感受到威胁的时候，竟像动物一样，本能的挣脱，飞向主人。
地上的老头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并不在意远处的白露，而是调动灵力，不断的将地上的碎砖破瓦砸向大力。
顷刻间，大力的周围便扬起浓浓的烟尘。
“你们这些异能者太自大了。仗着自己天生就有的能力，就瞧不起根基差的普通人。哪怕我的力量早已超越你们，可你们那可怜的自尊心就是不愿承认我的力量。那我只好用你们高贵的性命来证明自己了。”
说罢，老头右手成爪，像抓一棵树枝上的苹果一样，将高空中的白露拉扯下来。
即便白露使出所有灵力反抗，但这样的反抗就如树枝上的苹果一样，哪怕连接树枝的枝头再坚固，在强大的力量面前，这和折断一根牙签没有差别。
白露就像那个苹果，很快便重重的摔在地上，砸出一个深陷的大洞。
“怎么样？异能者，你天生的异能除了自保，还能做些别的吗？”
老头看着被绿色光球包裹在中间的白露，不无嘲讽意味的说道。
“那你呢？你自己瞧得起自己吗？”大力用他雄厚的嗓音怒斥道。
“什么？”老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脸困惑的看着被自己砸得一身白灰的大力。
大力抖了抖身子，跨步走到老头身前，用身体护住身后娇小的白露。两只眼睛似是在看一个可怜的人。
“我不知道你以前遇到了什么事，但你追寻强大力量的理由，就是因为有人瞧不起你吗？”
老头很快变了脸色，再次露出凶光。
“你懂什么！这个世界从来都只看出生，不看实力。天生异能的人一生下来就受到所有人的呵护，生怕他们夭折一个就是家族莫大的损失。
那个不能使用异能的人，就可以不管不顾。
哪怕他身体里的灵力明明更加充沛，哪怕他多么刻苦的借助「法器」修炼，哪怕他早已超过了那个没用的弟弟。可是他依旧被整个家族排除在外。
就连他的名字都充满了嫌弃——白凡。平凡的凡！”
老头越说越激动，念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似乎是在念一个和自己有着苦大仇深的人。若是这个叫「白凡」的人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把他撕得粉碎。
但同样的名字，却在白露的脑中掀起了另一阵风暴。
“大伯？”不确定的声音从大力身后传来。
白凡听到了，心中似有一滴水落进了原本平静的湖面，泛起一阵涟漪。
“你是白明的女儿？”
“对，我叫白露。”白露扶着受伤的左臂，走到大力身边，想要看看这个从未谋面的大伯。
“爹爹每年除夕都会和我们讲起你的事。说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身体有问题，他的族长之位应该是你的。”
看着亲哥哥的女儿正站在自己面前，白凡心中的涟漪逐渐放大，但很快便被抹平：
“哼，明明知道我没有资格坐上族长之位，就说这种漂亮话。当初在比武场上我打伤了他，被逐出白家，族谱除名，那个时候，他怎么不说一句好话？”
“所以你就杀了他吗？”白露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你说什么！”这句话似乎让白凡不知所措起来。“你说我杀了我亲哥哥？”
“不止父亲，还有爷爷奶奶，白家本宅，只有我和姐姐活了下来。救下我们的族人说，除了你没有别人对我们家怀还有那么大的恨意。你还不承认吗？”
白露双眼含着泪质问起白凡，她的亲大伯，她的家族仇人。
“胡说！我是恨他们，曾经无数遍想要把他们杀之而后快，可是……可是……”
白凡听到白露的话心中变得有些忙乱，手上的劲力也不自觉缩小。王朝安抓住机会，浑身一震，破掉了白凡的束缚，起身用肩肘撞向白凡。
白凡豪无准备的受了这一份力，忙不迭的飞出十几米远，整个身子都跌落进瓦砾中，被浓密的灰尘掩埋。
“「天」字号通缉犯——白凡。十六年前白家灭门惨案的凶犯，今天我就要拿你归案！”
王朝安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盯着那团灰尘振振有词的说道。
话音刚落，灰尘中就传来了一阵似泣似喜的笑声。
“拿我归案？好大的口气啊。王组长，你的无知彻底害死了你。”
灰尘消散，白凡像没事人一样，从中走了出来，身上竟没一点尘埃。
“组长，他可是比我父亲还厉害的人，已经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了。”白露一脸担忧的说道，“还是回去让「甲」级的人来吧。”
“抓犯人还分什么等级，这次让他跑了，下次再找到谈何容易。作为受害者，你不是已经等了十几年了吗？还要再等？”王朝安取下脸上的面具，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便没必要再带着了。
听了组长的话，白露也丢掉了恐惧，低声对身边的大力说道：
“帮个忙吧，大快头。”
“好嘞，就让那帮平日瞧不起我们的「甲」级同僚对我们另眼相看吧！”
大力兴奋的搓着双手，在白凡不注意的时候，一把举起白露，全力的向白凡丢了过去。白露也同时调动身体里的灵力，给自己加上最高的速度。
当白凡发觉的时候，白露已经近身到他身体十米范围内。白露双手结印，一股强大的绿光由她的身体奔向白凡。
白凡身上的红光立刻变得浓厚耀眼，一红一绿，就在这乌云密布的夜色中碰撞在一起。交汇的中心由原来的红绿双色，渐渐变成了耀眼的白光，白色的光斑越来越大，刺得王朝安和大力即便紧闭着双眼，用手遮挡着，双目依旧刺痛无比。
白露嘴里发出怒吼，鲜血从眼角，鼻孔，嘴角，还有耳洞中，不断流出。
“丫头，你这样会死的，快收了灵力。”
白露似乎没有听到白凡的提醒，或者是拒绝了白凡的提醒，依旧不断的调动体内每一个角落的灵力，将它们聚集到双手。她的血管里，此时就像烧开的沸水一样，不断的沸腾，挤出所有的精华。
白凡飞身后退，半蹲身体，手中灵力引导绿光，直直的冲向天空。
顷刻间，一道接天连地的红绿光柱，照亮了这个运河边的小城。城中的鸡鸭狗畜，全都不安的躁动起来，对着天空狂吠不止，想要逃离这道光柱的照耀。
正在院子里疏散府中其他人的张伟，也被这道光柱吸引。光柱中蕴含的强大能量，使得他意识到了接下来的危险。立刻对着身边也被光柱吸引住的人群大声疾呼：
“趴下，都趴下，要爆炸了。”
刚才被接二连三的巨响声吓到的人们，似乎被这光彩夺目的光柱抚慰了心灵，觉得好像是有神灵即将降世，前来拯救他们。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留着平头，一身乡下人打扮的小子，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他张大着嘴巴在乱喊些什么。刚刚指挥自己乱跑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吗？他也配。
所有人都像看着疯子一样看着他，离的近的几位妇人，甚至一脸嫌弃的搂住身边孩子，转身背对着他。
张伟看着这些愣在原地不动的人，心中焦急万分，正要上前把他们硬摁到地上。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很闷的爆破声。
紧接着，巨大的气浪就把这些人像纸片一样吹起，将他们和那些吹来的树干、破瓦、烂石，如搅拌水泥一般的搅在一起。筋骨血肉，在这样的搅拌中，不剩一毫。
张伟呆呆的站在原地，巨大的气浪似乎刻意绕过了他，不对，乱石碎砖也打在了他的身上，只不过与那些人相反，变得粉碎的是那些砖石。
“为什么。”
气浪结束后，张伟依旧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呆呆的站在原地，抬头望向已经空荡荡的夜空，感到无限的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相信我的话。
为什么我又没救下任何人？”
光柱消失后，白露娇小的身体，静静的躺在大力宽大的怀中。满脸是血的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对大力说：
“不用管我，去帮组长。”
此时的王朝安，在气浪消失的一瞬间，不给白凡一点喘息的时间，飞身就贴身攻了过去。他知道，对付这样远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必须要步步紧逼，不断消耗掉对方的力量。对方虽然是曾经的王者，但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
刚刚的震动给白凡带来了不小的内伤。为了不给白露造成太大的伤害，白凡刻意的在最后收了灵力，从而使得刚刚爆破的反噬力，更多的来到了自己这边。
白凡一边用长剑驱赶不断紧逼的王朝安，一边抓紧调顺体内缭乱的灵力。
大力也怒吼着朝白凡的另一侧冲来。没办法，白凡只好强压着体内乱窜的灵力，飞身漂浮在空中，扔出飞剑，向冲来的大力刺去。
大力看准剑尖，在近身的前一刻，双手合十，紧紧夹住长锥形的长剑，死踩脚底，退了数米后，终于制住了长剑的劲势。
此时，白凡的大部分灵力都被用来压制自己，不及抽剑。王朝安看准时机，跃身抓住剑柄，死死的控制住它。
白凡痛苦的捂住胸口，单手御剑，想把王朝安高高拉起，迫使他弃剑。可大力并没给他机会，大力死死抱住王朝安的身体，拼命往下拽。
从胸口传来的阵阵钻心般的疼痛，使得白凡不敢再用力。就在三方都僵持在这里的时候，白凡忽然感觉到有一股陌生的灵力，侵入进了自己的身体。
自己用来压制缭乱灵力的力量，竟像一层窗户纸一样被捅破。顿时，一股鲜血破口而出。白凡感到脑袋一阵晕眩，手上失去了对长剑的控制，自己也身体一软，摔落下去。
躺在瓦砾中的白凡正准备聚集能量，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已经不受控制，破损的五脏六腑失去了对灵力的支撑。这些一直被自己引以为傲的巨大灵力，如今正如挣脱锁链的狂犬一般，肆意的摧残起自己的身体来。
白凡竟然笑了起来，不带有一丝其他杂念的笑，非常单纯的笑。就像小时候，自己被父亲打后，看到来看他的弟弟，手里捧着一盘他从厨房偷来的烧鸡时，那样开心的笑。
“我输了。
弟弟。”
跌落在地上的大力和王朝安，感紧跑过去搀扶起趴在地上已经不能动弹的白露。
“白露！”
看着满脸鲜血，已经看不到一块本来皮肤的白露，王朝安紧张的呼唤着。
在同伴的呼唤声中，逐渐模糊了意识的白露，渐渐睁开眼睛，张口第一句话是：
“赢了吗？”
王朝安转头望向白凡跌落的地方，坚定的点头说道：
“赢了，我们赢了，你做到了。”
白露笑了，王朝安笑了，大力也笑了。
“孩砸。”
白露的脑中忽然想起一声苍老的声音，这个声音温柔又慈祥，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的午后，陪着自己午睡的父亲，正在轻声的呼唤自己。
“大伯错了。
我穷其一生都在追寻强大无敌的力量，而你的父亲，却一直都在保护身边的人。那么弱小的他，却一直都在偷偷的保护他不听话的哥哥，我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啊。
家里的事不是我做的。我再恨他们，那也是我的家人啊。
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羁绊。”
皎洁的月光从冲散的乌云间洒落而下，在这间已成废墟的府宅上洒下一层温柔，抚慰着今晚悲伤的人。
曾经毙敌无数的长剑，静静的躺在废土间，本来坚硬无比的剑身，忽然多了许多裂纹。裂纹越来越长，越来越深。不久也像周围的瓦砾一样，变成了一堆无用的废铁。
“呦呦呦，你们好像都不行了啊。可事情还没完呢。”
王朝安和大力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浑身包裹在一层诡异蓝光中的人影，脚下踩着一柄宽大的长剑，漂浮在月下。
王朝安把已经昏迷的白露交给大力，走到那人脚下，对天吼道：
“你是什么人！锦衣卫办案，不要多管闲事。”
还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如果是敌人，能与修仙者一战的白露已经昏迷，自己和大力只怕对付不了，只好先搬出「锦衣卫」的名号来震慑一下对方。
“锦衣卫？很了不起吗？杀了你们，我会怎么样吗？”
可笑。
「飞天虎」朱儒，和地上的白凡一样的「天」字号通缉犯。身材短小，长相丑陋，原本是「仙人府」的一个普通「灵仙」。
五年前，京城中连日失踪数名青春少妇，就是被他藏匿起来奸**待。事发后竟然杀害了自己的「上仙」级师傅，抢夺其法宝后，又接连全灭了追击他的「仙人府」追兵，最后销声匿迹于江湖之中。
该死，真是难搞。怎么会接连遇到这么强的敌人。王朝安攥紧双拳，咬着呀在心中思索着办法。
“你也是「那个大人」派来的么？”王朝安手指天空问道。
“是「那位大人」。”朱儒把【位】字念的特别重，似乎不该错这一个字。
接着，朱儒从怀中掏出一个圆环形状的东西，幽幽的说道：
“这个可是我师傅藏了一辈子的宝物——「金刚琢」。
他老人家可是用锟钢抟炼，又用还丹点成，善能变化，水火不侵。轻轻一碰，就能让你们这些凡人，变成一堆碎骨烂肉。就连地上这老头子都防不住这宝贝。
自打有了他，我就再也没用过剑，真是有点愧对师门啊。”
说到最后，朱儒竟不免有些害羞起来。
不管了，现在唯一能用的办法就是让大力把我丢过去，然后我自爆丹田，不管能不能让他毙命，也一定能让大力和白露逃脱。还好师傅不在这里，他现在应该是安全的吧。
“对不起了，娘。孩儿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