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舍命相救，不图回报？
一切皆如水般的菩提心境，全然没有时间的概念，仿佛只过去了一瞬，又仿佛已经过去数年。
剑气纵横之间，好像只过了数招，又好像已经碰撞了千招。
两柄绕指柔再次针锋相对，内劲对冲之下，整个菩提心境都随之决裂晃动起来。
原本如镜子一般的水面之上，终于荡起了一层涟漪。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迅速后退，收剑而立，默默注视彼此。
许东仙一身雪锦，遍布点点殷红，右臂上的衣袖已经完全碎裂，只能下一条金色罡气笼罩的臂膀。
一剑隔世的威力是在太过刚猛强大，加之心魔施展本就没有任何负担，饶是许东仙仍旧可以调动四百年内劲修为，也难以将所有的剑招破解。
在极致的威力面前，技巧能发挥的作用终究有限！
“今日正好是个机会，只要在这里杀了你，我就是那具身体唯一的主人，不用继续藏在暗处了！”
心魔身上同样伤痕斑驳，但却毫不在意的再次提剑，声音疯狂而冰冷，眼中不夹杂一点情绪，只是纯粹的杀意！
许东仙双眼微眯，心魔与自己几乎就是一个人，同时还能使用一剑隔世，硬拼必然不智。
想要胜他，必须先找到破绽！
“想取代我，你还不配！”
许东仙手腕一抖，忽然弃剑不用，绕指柔重新化作的黑色丝带，缠绕于手掌之上，脚下突然发力，欺身向前冲去。
心魔眼中毫无波澜，抬手挥剑，直接斩向探来的双腕。
许东仙起手为天山六阳掌，待到剑锋袭来，顿时改为天山折梅手，顺势拿剑钻臂，双手如毒蛇一般不断欺近心魔身前。
若是能够近身贴打，顺势摘掉对方手中兵刃，那么就算一剑隔世威力在强大，也没有用武之地了吧！
心魔看着步步逼近，目的明显的许东仙，依旧没有丝毫紧张，手中剑光顿时缭绕翻转，不断斩向那灵活多变的身形。
许东仙按照凌波微步脚踏挂位，同时运转葵花宝典的身法口诀，速度已然快到了不可捉摸，无法看清的地步，数次贴着剑锋闪过，最终毫发无伤的来到能心魔面前。
天山折梅手在云冰夏的手中，可以大破十位一品高手的棍法招式，放在许东仙的手中，威力更加不俗。
三路擒拿套路一经施展，饶是情绪不见丝毫波动的心魔，一时间也有些手忙脚乱，忽然一个收手不慎，被许东仙反手扣住了手腕！
“给我折！”
许东仙擒腕摘臂，顺势反拧，将心魔背手擒于身前，抬手踩住后腰，双手猛然发力，便要将整条手臂活生生撕下来。
心魔单膝跪地，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右手松开剑柄，左手顺势向身后一抄，立刻回剑刺向自己的右肩。
剑锋自下而上，穿透心魔的肩胛，趋势不减的贯入许东仙的胸腔之中。
随后心魔手中长剑一拧，直接断去自己手臂，顺势也在许东仙的胸前绞开了一个血洞。
许东仙身体后仰，前脚忽然用力，直接将心魔蹬飞。
心魔顺势在水面上一滚，漆黑的血液飞溅，起身单臂横剑拦在身前，沉沉喘着粗气，眸光始终冰冷的看着许东仙，继续寻找下一次出手的机会。
许东仙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提着漆黑断臂，踉踉跄跄的向后倒退两步，眼中自然是震惊不已。
心魔这种以伤换命的剑法，倒没有多少惊艳之处。
但让许东仙意想不到的是，自己刚才的选择，居然不是双手夹住剑锋，顺势将心魔的脑袋削下来，反而是将他踢了出去。
换作平常，自己绝对不会放过这种放过来以伤换命的机会，可是刚刚下意识的选择，暴露了太多的问题！
原来在进入菩提心境后，自己的心性也发生了变化！
准确的说，是缺失！
“看来，施主已经明白了？”
这时，坐在菩提树下的僧人忽然开口，一脸淡然的望着许东仙，并没有起身帮忙的打算。
许东仙点了点头，目光始终注视着心魔，沉声道：“他是我内心分化而生的魔，本就是属于我的一部分，只不过是一剑隔世的副作用，将他给无限放大罢了！”
僧人微笑点头，抬手指着心魔说道：“凶狠，阴毒，果决，悍不畏死，独立凝为一体，便是施主心中的魔性！”
而后僧人又指向许东仙，说道：“沉稳，顽强，狡猾，心中向生，无法与自身分割，便是施主的天性！”
“天性，魔性，只不过施主的一体两面，并无彼此之分，必须完全舍弃掉这些情绪，才能将心魔彻底铲除，到时候施主就算不信佛，距离成佛也就只剩一步之遥了！”
僧人的声音，在菩提心境之中不断回荡，反复在许东仙和心魔的耳边回响。
“那么请问大师，你可曾完全铲除自己的心魔？”
许东仙忽然问道。
僧人十分坦诚的摇了摇头，说道：“求佛重在过程，在于悟！在于保持自我的前提下，从佛法之中顿悟，觉醒自己对世间真理的认知！舍弃心魔，是不可取的捷径！”
“既然连出家人都没有完全斩去心魔，那我就更不能平白无故的舍弃自己了！”
许东仙淡然一笑，松开血涌如泉的胸口，大步走向心魔。
心魔眼中罕见的出现一丝愕然，凝眉怒喝道：“站住！你们两个休想来哄骗我，我是从一剑隔世的中诞生的心魔，与你无关！”
“是吗？”
许东仙停在心魔身前，冷笑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
心魔顿时语塞。
他的名字，当然也叫许东仙！
“不可能！我是从一剑隔世中孕育而生的魔，只有我才能使用一剑隔世，我就是完全独立的存在！”
心魔愤然大吼道，但是攥着绕指柔的手，却在剧烈的战斗着。
“一剑隔世不过是将你放大，准确的说，是将我内心的阴暗和野心放大，并没有从冥冥之中将你制造出来！”
“至于剑招，你就是我，你能使用一剑隔世，不就代表我一直都可以使用吗？”
许东仙淡然笑道。
“你放屁！”
心魔无法接受的怒骂一声，挥剑便要斩向许东仙。
但许东仙只是低眉横眼，心魔手中剑锋忽的转向，竟向他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剑气炸开，尸首分离！
水面之上的黑色血迹开始消退，散落一旁的断臂和头颅也随之化作灰尘，飘散于无形之中。
唯独心魔的躯体，兀自燃烧起一股漆黑的火焰，焚尽残躯。
待到黑色火焰退去后，一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男孩静静躺在水面之上，正是许东仙没有舍弃，但是被削弱后的心魔！
“多谢大师相助，待到白毫相消退后，就算心魔卷土重来，我也足以自保了！”
许东仙抱拳拱手，向树下的僧人真诚道谢。
“一切皆是施主自己的福缘，贫僧不过是随手点拨，顺势而为！”
僧人双手合十，声音轻缓平淡，周围景象瞬间溃散，天性与魔性随即合二为一。
许东仙再度睁开眼睛，周围依旧是一丈见方的禅房。
蒲团上的僧人，依旧神态超然，逍遥大自在。
感谢的话虽然已经说过，但许东仙还是忍不住问道：“敢问大师，余寿几何？”
“施主来之前，还有七年！”
僧人抬眼思量，一举一动间宛如少女般灵动，淡然道：“现在还剩三年！”
许东仙眉头轻挑，没想到堂堂一位武道大宗师，竟然愿意耗费大半性命，为自己压制心魔！
不图回报，不言辛苦，甘愿付出性命，这未免也太伟大了吧！
“若是我有机会寻得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一定给大师送来，我可没有欠下人情不还的习惯！”
许东仙抹着鼻子，淡然说道。
免费的好处，往往是最贵的！
若是这位大宗师为了救自己，直接一命呜呼了，还倒还好。
可他还剩三年寿命，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数？
寻找小灵山的路上，签到任务就已经刷新，可惜地点在江汉省的飞泉渡口。
若能签到出续命丹药，这大宗师的半条命，还是趁早还了的好！
僧人淡淡一笑，挥手说道：“施主不必为我忧心，未来一两年间，九星横空之日必至，到时天地再度相连，天门大开，贫僧自当登临天门，成为我佛坐下童子，这多余的寿数对我来说本就无用，施主若是心里过意不去，就在贫僧登天之后，多多照付一下小灵山的弟子吧！”
“大师，听说过紫金菇吗？”
许东仙眉头微皱，好奇问道。
记得第一次听到九星横空，正是从祖真人口中！
他的师父师兄，正是一直等待九星横空，想要肉身成圣，白日飞升，结果却统统变成了毒蘑菇！
僧人轻轻摇头，叹道：“贫僧还未成佛，并非知晓一切，施主提及之物，小灵山从未记载过！”
许东仙心中稍稍放心，且不管祖真人和他的师门如今越发奇怪，至少刚才的菩提心境不是幻觉，那就放心了！
“施主与我有缘，若是心中尚有不解之事，可在此多逗留几天，小灵山的传承从未中断，前辈们的笔记手札，尽可对你开放！”
僧人静静看着许东仙，温和说道。
许东仙微微侧目，拱手问道：“敢问大师名讳，如若两年后没有出现九星横空，我一定回来还上今日的人情！”
“贫僧法号，云顿！”
僧人双手合十，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