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健身房。”
“哇哦！”
“这里是舞蹈室。”
“哇哦！！”
“这里是录音室。”
“哇哦！！！”
“这里是食堂。”
“哇哦！！！！”
“这里是厕所。”
“哇…不是…没必要带我们来特意参观厕所吧！”
“好啦，最后一站，如果你们签约的话，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办公室兼会议室了。”
雪娑领着五位少女在公司里转了一大圈，最后推开办公室的门。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般，她整个人软绵绵的陷进了沙发里。
毫不客气的将双腿往茶几上一架，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那副全然放松、仿佛回到自己窝里的姿态，与公司的环境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这架势落在少女们眼里，反倒让她们有些不知所措——这位未来的制作人，与其说是随性，不如说是有点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然后，雪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啊”了一声，随即朝被她发出的动静吸引的少女们扬起笑脸，招了招手。
“对了！我还没有向你们做过正式的自我介绍吧？我叫雪娑，是乐队beyond Fantasy的队长，虽然这个乐队早就解散了，总之它还在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乐队啦……反正这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你们只要知道我是你们的制作人，是你们的知心大姐姐就可以了！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五个人含糊其辞的回应着雪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雪娑给五位少女留下的印象其实并不差。
看起来挺随和、很好说话的样子，也没有拿着个架子，不像是那种一板一眼的死脑筋。
就算是经常严格要求自己的怜兮，其实也不是很喜欢那种总是板着副脸的人。
“好啦，自我介绍就差不多这个样子了，你们就不用做自我介绍了，大家的信息我都从程总那里了解的差不多了，现在，咱们来说点正事……嘿咻！”
一个鲤鱼打挺，雪娑便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坐到了会议桌前的娜娜身边。
“怎么样？你们打算签约吗？或者说，你们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
没有人说话。
少女们悄悄交换着目光，细微的眼神在彼此间流转，仿佛在无声的传递着什么。尽管她们的动作轻巧而克制，却依然没能逃过雪娑的眼睛——那些小心翼翼的视线交汇，早已被她尽收眼底。
“啊~口好渴啊！我去食堂买点饮料，你们先聊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雪娑走出了办公室。望着百叶窗后的身影走向了远处，少女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办？我们签不签啊？说实话，这企划跟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啊！而且还要换乐队的名字，真的不想改啦……”
按照娜娜的想法，乐队是打算走Legend那种纯粹的摇滚路线，可这份企划明显不是这么回事。
“可是娜娜，你之前说过，想组一个像Legend那样厉害的乐队吧？那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了！我觉得只凭咱们自己，是不可能实现这个目标的……”
“那皖乐乐你觉得当少女偶像也没问题喽？”
“唔……说实话，有点难绷……”
一想到自己要穿着可爱的小裙子在舞台上唱着萌萌哒的歌曲，皖乐的脸就觉得烧得慌……
“可是，如果签约出道，我们就能成为大明星了啊！再说了，当少女偶像有这么糟糕吗？这可是偶像诶！我们会成为最受欢迎的存在！话说怜兮你怎么想？”
“我……”
一方面，想证明给那男人和女人看，自己不依靠他们也能过上好日子，可另一方面，少女又不清楚自己能不能适应那盛大的舞台。
不想拖大家的后腿……
而且她还有着和皖乐一样的顾虑，那就是穿着Lolita在舞台上又蹦又跳实在是羞死个人了！
“我…我不知道……”
最后，怜兮只能用这种半吊子的答复回答伊丽莎白。
“诶~怜兮你不要害怕啦！有我们陪着你的！试试呗？”
“那…龙恋你怎么想？”
没有搭理伊丽莎白，怜兮将话题抛给了龙恋。
“我是觉得无所谓啦~只要能和大家在一起就可以哦~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我的小窝~我的容身之处不出问题就可以~所以说~你们如果想签约我就陪你们~如果不想签也没关系哦~”
下巴抵在桌子上，双手在身体两侧晃悠着，龙恋的回答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看起来完全不像娜娜、皖乐还有怜兮那样焦虑，可谓现场最放松的一个。
“你这个人真是满脑子只想着自己呢！”
“嘤嘤嘤~怜兮亲你怎么能把我说的那么自私啦~”
“那要不咱们签个试试？之前大家不也都表态说同意签约了吗？”
“呃……”
娜娜的话刚问完，雪娑便回到了办公室。她买了六瓶饮料，依次放到了自己和五位少女面前。
拧开瓶盖夸张的往自己的嘴里倒着饮料，在喝痛快了之后，雪娑用双手托着自己可爱的脸蛋，笑眯眯的问道。
“怎么样，有什么想问的吗？”
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默不语，这一次，娜娜举起了手，鼓起勇气向雪娑提问。
“雪娑姐，就是…我们以后要唱的曲子是什么风格的？您能给我们讲一下吗？”
“风格？之前不是说了吗？pop风和摇滚风的混合体，啊…这样说你们不明白啊……稍等，我找一首曲子，你们听一下就知道了……唔…就这首吧！”
雪娑在手机上轻点几下，一段明快而富有活力的旋律便流淌出来，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这音乐与她们预想中甜腻的“偶像歌曲”截然不同。
它像是将一整个晴朗的夏日午后浓缩成了动听的节奏——是阳光穿透树叶洒下的金色光斑，是雨后青草散发出的清新气息，是骑着单车掠过耳畔的呼啸风声，更是少女在初恋告白时，那混合着羞涩与勇气的、怦怦直跳的心音。
“哇！感觉不赖啊！我们以后就要演奏这种类型的歌吗？”
“嗯…大差不差吧！总之就是这种类似的风格！”
原来吉他和架子鼓还可以演奏这样的音乐！
好像……也挺不错的！
与悄然间闭上了眼，娜娜完全沉浸到了雪娑手机外放的那首歌曲之中，想象着自己在舞台上弹奏吉他的模样。
“哦~看起来安心了一个呢！那接下来，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雪娑的话让娜娜猛然回神，她下意识的收敛了动作，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显出一种小心翼翼的拘谨。
原来她们的不安，早就被对方看在眼里……
不愧是制作人。
“那个…听说您以前也是偶像……”这次开口的是怜兮，她端正了坐姿，目光清澈而认真，“可以告诉我们……偶像究竟是什么吗？”
少女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发自内心的郑重。
“哇哦！虽然想到了你会提出不一般的问题，可还是没料到这个问题会问的如此直接啊……可越直接的问题往往越难回答，我想想……”
挠了挠头思索了一阵，雪娑看起来有些困扰。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才认真讲道。
只不过，她看起来好像有些提不起兴致，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把接下来的话告诉大家。
“它是带有‘商业价值’的青春活力、积极向上的精神符号以及‘触手可及’的真实梦想……要是再凝练一下的话，偶像就是以情感连接为基础，以青春成长为叙事，以亲密互动为手段的综合性‘产品’……还请不要小看这份工作，你们的歌声，你们的存在，或许真的能在某个角落，成为照亮某人黑暗的一束光，甚至……拯救某个濒临崩溃的灵魂。”
在回答完之后，雪娑看了眼怜兮，发现她的表情变得舒缓起来，就连一旁的皖乐看起来也柔和了许多。
她知道皖乐和怜兮是被什么字眼吸引住了……
所以自己才犹豫是不是要说的这么好听啊……
可是，如果不这么说的话……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雪娑又补充了一句。
“我刚才说的那一大堆，你们其实只需要记住‘商业价值’和‘产品’即可，明白了吗？”
“唔？”
怜兮和皖乐歪着头，不明所以的看着雪娑，而对方好像不想继续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便赶忙转移了话题。
“还有想提问的同学吗？”
“I have a question！”
“哦~是伊丽莎白同学啊！请讲请讲！”
“我们当偶像是不是能赚到很多钱啊！”
伊丽莎白的问题像是戳中了雪娑的笑点一样，让她乐得直不起腰来。不过那并不像是在嘲弄，看起来更像是发自肺腑的喜悦。
在笑了好一阵之后，这位制作人才恢复常态，回答了伊丽莎白的问题。
“只要你们好好演出，钱有你们赚的！我们让你们干的可不是那种黑心的地下偶像！在这里我顺带透露一句，你们的第一次登场是在卡美洛的演出之后，所以到时候场面会很大，你们可以期待一下哦！还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相比较之前，五位少女的脸上更多的是笑容，而非忧愁。
她们在底下小声议论着，再过了一会儿之后，龙恋向雪娑提出了最后的要求。
“那个~雪娑老师~我们能去外面商量一下吗~有关签约的事~”
“好啊，你们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
见对方同意，五位少女一溜烟的跑出了办公室，开始在楼道里商量起来。
“怎么样~我们要签约吗~”龙恋悠哉的问道。
“我突然觉得挺好的！一开始我还以为咱们要唱那种废萌类的歌曲呢！结果没想到是这种青春风的，感觉也挺不错的啊！”娜娜开心的说道。
“唔…我也是，如果是唱这种类型的歌曲，我也能接受，而且……刚才听那个叫雪娑的这么一说，我觉得偶像的工作好像……”
“还不赖，对吧？如果这是一份能给他人带去梦想与信念的工作，我也想要努力一下！”
还没等皖乐说完，怜兮就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了下去，看上去比刚才有干劲的多，而伊丽莎白则更看重利益问题。
“这次咱们是真的有钱赚啊！不会像上次那样白忙活啦！”
“你这个老外还真是喜欢钱啊……”
“小皖乐你说什么呢！我现在可是有家事的人，我要努力赚钱让我的妹妹怜兮过上好日子才行！”
“我也会赚钱的啦！你不要这么说啦！让人怪害臊的……”
“诶~怜兮亲害羞了呢~”
“好啦好啦不要闹啦！那咱们怎么告诉雪娑，同意签约？”
最后，娜娜征求着大家的意见。
“签吧…再犹豫也没意思了！”
“大家说签就签喽~”
“签吧签吧！”
“我…我听傻白姐姐的……”
“好嘞，那既然如此……”
推开门，面对雪娑，这一次，娜娜她们终于做了最后的决定。
“雪娑姐，我们决定签约啦！”
“太好了，那事不宜迟，我们明天就签合同吧！未成年的小朋友要记得把家长喊来哦！”
就这样，在又寒暄了一阵之后，雪娑送少女们离开了公司。
看着她们的背影，雪娑依靠在公司的大门边上，叹了一口气。
“唉……”
不知道这群孩子能坚持多久呢……
自己好像有点说的太多了……
她们到底有没有理解自己说的“商业价值”和“产品”的含义呢。
想必是没有理解吧……
可就算如此……
现在，雪娑能做的，只有在心里暗自祈祷，希望这五位女孩子不要重蹈beyond Fantasy的覆辙……
…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回见，宋老师！”
“回见田娜娜女士，有什么事到时咱们再联系。”
看着自己的老妈就这么离开了办公室，娜娜不禁陷入了沉思……
跟重工业娱乐有限公司已经签完合同，明天就要开始练习了。为了能参加公司安排的练习，确保演出顺利，有时必须翘掉学校的课。
作为职业偶像，只靠着课余时间去练习，时间是完全不够的。
自己的老妈今天来学校找老班，也是因为这件事。
只不过，娜娜没想到，自己那一板一眼的老班很随意的就答应了这件事。
虽然奈奈已经离开了，可娜娜还杵在办公室，没缓过神来。
“怎么了，田娜娜同学？还有事情吗？”
“啊…我只是没想到您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一说完，娜娜就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本来是心中所想，结果一不小心却说出了口……
“嗯？为什么你觉得我不会答应？”宋芮看着娜娜，好奇的问道。
“那个…之前您去我家的时候…不是说不希望我搞乐队吗？”
原本以为宋芮早就忘了一年多前的事，可显然，娜娜还是小瞧了自己的老班。
“因为那时候你根本没什么觉悟嘛，可现在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吧？”
当时自己好像确实被老班这么说来着……
原来脑子不好使的是自己啊……
想到这里，娜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是怯笑，属于皮动肉不动那种，是出于暗自庆幸这种侥幸心理才挤出来的半吊子笑容。
虽然签了约，可自己，真的像老班说的那样做好觉悟了吗？
为了不让老班看穿自己的小心思，娜娜急忙把笑容收了回去。
“唔…其实也没您说的那么厉害啦…觉悟什么的……”
“不，这很厉害，田娜娜同学！你为了实现你的梦想，勇敢的向前跨了一大步，并做出了必要的取舍和牺牲。在我看来这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不管是你的同龄人也好，成年人也罢，很多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诶？”
宋芮的话出乎了娜娜的意料。
从上学到现在，自己还是头一次被老师夸成这样，而且还是被号称“冰冷扑克脸”的自家老班这样夸。
少女一时有些不适应，脸蛋有些发烫。
可这股喜悦，她是无法掩埋在心里的。
“那…那也就是说…您现在支持我搞乐队吗？”娜娜兴奋的问着，眼睛里闪着光。
本以为会得到肯定的回答，可自己的老班却于此时沉默了。
对方摘下了眼镜，视线也从娜娜身上转移到办公桌上，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不，田娜娜同学，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支持你…呵呵，或者应该说，我不敢在你面前表露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吧，可能这种说法更准确一些……”
“为什么？您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我想听您真实的意见！”
“……”
宋芮沉默了。
她垂眸思索着该如何向自己的学生解释这一切，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太多了。
她心中清楚自己真正的期许是什么，也明白此刻的欲言又止究竟源于什么。
都说岁月会让人沉淀出智慧，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自己现在，只不过是被“大人”所空想出来的空虚责任感所束缚罢了……
可哪怕是空想，自己不想、也不敢去承担那种责任……
想到这里，宋芮又把眼神重新移回到娜娜身上，然后发现，眼前的少女竟如此闪耀。
自己当年，也许也曾像她一样闪闪发光吧……
轻轻吸了口气，宋芮斟酌着词句，尽可能坦诚的将心中的真实想法表达出来。
“娜娜，去努力实现你的梦想，尽你最大的努力把你的梦想化作现实！然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将你最初的梦想舍弃，好吗？”
“介时，我会作为你的头号粉丝，到现场为你加油的！”
“……”
这次，轮到娜娜语塞了……
不仅说不出话，眼眶还感觉湿湿的……
搞什么嘛！自己的老妈这样就算了，现在连老班也……
那既然如此，你们就等着瞧好吧！我田娜娜一定会闯出一片天给你们看的！
“嗯！宋老师！我会使劲努力的！”
接连收获的祝福，如同温暖的潮水，将娜娜心中最后一丝不安与彷徨彻底冲散。
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热而坚定的力量从心底破土而出，稳固着她的意志，使其变得坚不可摧。
这一次，没有退路，唯有向前！
她不仅要触摸到Legend曾达到的闪耀高度，更要带着她的伙伴们，一同踏上那片无人企及的、更为广袤的星辰！
娜娜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勇气与决心都吸入肺腑。她挺直了脊背，目光如炬。
属于偶像练习生的全新生活即将开始，而她，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