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我的符印昨天就该换了,不过在鞠县办事没来得及赶回来,就过期了。”刘管事苦笑,“我本该直接去莲谷换印,但刚回烟霞湾就听说吉山出事,我就先赶回百万山。现在我得去莲谷交差,顺便也请王主监替我换印。但、但我已经进不去莲谷了。吉山的其他管事,我又不好找他们帮忙。”
他是邓严珑的手下,但老邓已经出海,而王主监在琉璃海轮值呢,还没回去莲谷。但贺灵川当然不会告诉刘管事,只是上下打量着他:“符印昨天过期?那你是怎么进来百万山的?”
“那还是……”刘管事吞吞吐吐,“老办法。”
对面的胡管带却挑起一边眉毛看他,面色冷淡,显然不想让他蒙混过关。
老办法是什么办法?
刘管事是他的下级,哪敢惹他,只得压低声音道:“就是、就是赶在符印失效前,先盖个进来百万山的章嘛。因为我得先来这里交货。都是、都是为了公事。”
胡管带嘴角一勾,不阴不阳:“是么?你在鞠县办的,最好真是公事!”
“真的,真的!”刘管事连连哈腰,“我在鞠县谈妥了新一批茶油的价格,明天、明天就上报给您。”
说罢,他朝上级挤了挤眉。
胡管带这才没好气道:“伸手吧。”
刘管事一伸手,就得了个进出莲谷的章,于是千恩万谢地走了。
姓胡的还和从前一样贪占便宜,啧。
贺灵川目送他的背影,对豆蔻园里众人道:
“还有先盖章的说法?给我问清楚。”
问谁呢,当然是胡昕。
灵蕴宫的法则,每一条都很重要,贺灵川了解得越多,对后头的行动越有帮助。
他渗透进灵蕴宫的时间毕竟太短,很多细节都不清楚。
贺灵川既然问起,豆蔻园里的胡昕也不得不交代:
管事们手中的符印,有效期只有二十天,到期之前要去莲谷“灌灵”,也就是由上级找阖卢天刷新,才能接着再用二十天。
这个过程,俗称换印。
胡管带手中的符印,有效时间更长一点,四十天换一次就可以了。
普通妖傀师也是四十天。
至于段、肖两位大师,还有两位主监的符印有效期是多久,胡昕就不清楚了。以他的职级,没必要知道。
但胡昕还知道一点:阖卢天作为云台的拥有者和管理者,能够让任何人手中的符印随时失效!
贺灵川一听就懂:“说到底,所有人手中的符印,都相当于阖卢天权力的下放和延伸。阖卢天能放也就能收。”
灵蕴宫制定这种规则,当然是为了安全管理。不过管事们经常奔波在外,有时确实来不及在符印到期前赶回灵蕴宫。
按理说,符印失效就进不了宫、过不了云台。重新申请符印,那一套流程很麻烦的,还要被宫内处罚。
那怎么办呢?有些管事在多年实践中就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漏洞:
哪怕符印失效,已经盖到手腕上的章仍然有效。
所以他们在赶不及时的前提下,会提前往自己手腕上盖章,以确保回到烟霞湾之后还能进入百万山或者莲谷小世界,这才不耽误后面的工作。
但他们盖的是“来回章”,只能进出小世界一次,所以管事们通常会优先选择莲谷。刘管事是运气不佳,回来时恰好遇上了吉山的大海星逃逸事件,不得不先赶回百万山处理。
否则,贺灵川也没机会捕捉到这种细节。
当然了,这是管事们心照不宣的小秘密,没人会在灵蕴岛公开讲起。
哪个组织机构没有这种小秘密呢?
贺灵川想了想又问:“如果预先盖章,这个印章能保持多久?”
胡昕没有特意去试探极限,但凭实战经验确定两天内没问题,他还听说另一名管事的印章整整发光了五天,直至其赶回灵蕴宫。
也就是说,预先盖好的印章,可以维持二到五天打底?
贺灵川一边思索,一边返回鹰嘴镇,从镇后方的畜栏里亲手挑选了一只模样周正、性格温顺的小灰兔。
鹰嘴镇后方有仓房和畜牧场,是给妖傀师们提供实验用具的,其中也包括了常用的实验动物。
拎着这只兔子,他就回莲谷的花园去找阿莲了。
花园边的守卫还没换班,先前也听见段鹤云与胡管带的对话,见他抱一只兔子过来,毫不惊讶。
“胡昕”先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他也发现这个结界有意思,基本上只禁止阿莲外出,其他的都无禁忌。
阿莲正在照镜子。
自贺灵川走近,阿莲就转过来,目光直勾勾盯着兔子。贺灵川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眼皮有点肿:“你的眼睛怎么了?”
“好痒。”阿莲又揉了一下眼睛,“刚才,阿爹放了点东西到我耳朵里。我不喜欢。”
为什么段鹤云放东西到她耳朵里,痒的却是眼睛?她没解释,贺灵川也没多问。
顺口一问是人之常情,再多追问两句就是别有用心。这里有天眼,他不能露了形迹。
他将兔子放到地上,轻轻推进花园。
阿莲立刻一把抱起兔子,捏了捏它的长耳朵。
兔子痛得挣扎起来。
“轻些,否则你会把它捏死。”阿莲的气力来自于?隐真君的神躯,哪怕只是碎片,也能轻而易举捏爆这只小兔子。“这小东西柔弱得很,你差点把它内脏捏爆。”
阿莲赶紧放缓手劲,放兔子在地上跑了两圈。
“一捏就死,它怎么能活下来?”她深得要领,摸兔子的动作已经很轻了。
“或许,就是因为旁人都看它可爱。”贺灵川看着她,意味深长,“可爱,也是一种武器。”
他忽然留意到,阿莲的瞳孔动了一下。
或者说,她的瞳孔里好像有东西动了一下,并有微光闪过。
多亏阿莲的瞳仁比普通人更大,瞳色又浅,否则还不容易被发现。
阿莲撇了撇嘴,忽然单手一拧,把兔子脑袋给拧了下来!
滋,兔血溅了一地。
“那我不喜欢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