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杨奕玄四人已经离开了流云城。
李天河百无聊赖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走了一个月,憋不住了:“宗主,咱们这是往哪儿走啊?您老人家神通广大,是不是已经寻到了适合咱们玄天宗开山立派的风水宝地?”
见杨奕玄神色淡淡,立刻加大力度:“您看啊,连完整的《玄天宝箓》您都能随手拿出来,找块好地儿对您来说,那还不是跟玩儿似的?弟子……”
“是有个地方。”杨奕玄没等他马屁拍完,便打断了他继续聒噪。
李天河眼睛一亮,南宫芷和欧阳明也竖起耳朵。
“那地方,”杨奕玄步履从容,“仙气尚可,地下也有仙脉潜藏,倒还凑合。”
“真的?!”李天河满脸兴奋,“宗主!在哪儿呢?咱们赶紧过去瞧瞧啊!早点把山门立起来,招兵买马,重振我玄天宗声威!”
他搓着手,已经开始幻想宗门鼎盛的模样了。
南宫芷也是一脸期待,眼眸亮晶晶的:“宗主,那地方远吗?”
杨奕玄摇了摇头:“不急。该到的时候,自然就到了。”
说罢,他就负手缓行而去。
李天河的热情蔫了几分:“得,宗主您老有雅兴,咱们陪着就是了。”
欧阳明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习惯了少言多行,宗主说走,那就跟着走便是。
日头渐升。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一直有些蔫蔫的李天河忽然耳朵一动,脚步微顿,脸上有了几分兴致。
“宗主,”他朝着左侧密林方向努了努嘴,“那边好像有点动静,血腥味,还有股子怪味。”
杨奕玄脚步未停,淡淡嗯了一声。
李天河会意,嘿嘿一笑:“那我先过去瞅瞅!”
话音未落,他已经没入林中。
杨奕玄则带着南宫芷和欧阳明,朝着那个方向行去。
待他们穿过灌木,眼前出现一小片空地。
空地上,躺着两具黑袍尸体,衣襟上还绣着暗红色花纹。
而旁边是倚着一棵树的白衣中年男子。
这男子衣衫染血,脸色潮红,双目涣散无神。
整个人时不时抽搐一下,双手还抓挠着自己的脖颈和手臂,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南宫芷看得脸色不适:“他……他这是怎么了?受伤中毒了吗?”
她涉世不深,未曾见过这般景象。
欧阳明仔细打量了一番,沉吟道:“南宫师姐,看他这症状,面色潮红、神智昏乱还伴有自残之举,倒与传闻中吸食了极乐散后的模样有七八分相似。”
“嘿,师弟眼力见长啊!”李天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没错,这就是嗑多了极乐散的德性。”
“这玩意儿是彼岸教弄出来,能乱人心智,毁人根基,吸多了就这副鬼样子,救起来可麻烦得紧。”
杨奕玄神情并无多少变化。
李天河拍拍手站起来,看向杨奕玄:“宗主,这还有个喘气的,咋整?管还是不管?”
他话语刚落,白衣男子的眼神出现一丝清明。
嘴唇翕动,声音嘶哑断续:“诸……诸位道友。”
他艰难看向杨奕玄几人,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在……在下巡天引渡司执事,白……白振川……”他每说几个字,就要大口喘息,脸上的潮红更盛,“接……接到线报,此……此地有彼岸教妖人活动,散播极乐散,咳咳……在下来迟一步,前方村落已遭毒手……”
他眼神痛苦,看向那两具黑袍尸体:“只……只来得及毙了这两名爪牙,却……却不慎吸入过多他们临死反扑洒出的极乐散,在下自知……命不久矣,唯有一事……恳请诸位……”
说到此处,他眼神带着哀伤与恳求,微微侧头,示意自己怀中:“怀……怀中有给小女阿沅的生辰礼,若……若几位道友途经青萝城,恳请……代为转交,白某……感激不尽……”
他剧烈咳嗽起来,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极乐散毒已深入神魂……此刻浑身如蚁噬虫咬,痛苦不堪。”
“求……求几位,给……给在下一个痛快,多谢……”
话音越来越低,最终,他头一歪,再次陷入昏迷。
南宫芷听得眼圈发红。
虽素不相识,但此人身为巡天引渡司执事,为追捕邪教徒而落得如此下场,临死前惦念的还是女儿,这份担当让她心头触动。
她忍不住看向李天河,带着希冀小声道:“师兄,他还有救吗?他也是为了抓那些坏人才……”
李天河看着地上昏迷的白振川,又瞥了一眼杨奕玄,摸了摸下巴,叹了口气,蹲到白振川身边,数落道:“唉,我说白执事啊白执事,你说你堂堂巡天引渡司的人,怎么这么不小心?”
“幸好你今天运气不错,碰上了我李天河这么个心软又本事大的好人,不然你真得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你那生辰礼啊,还得自己个儿去送!”
他先是装模作样地翻了翻白振川的眼皮,又探了探脉搏:“麻烦,真麻烦,这极乐散的毒性都渗进神魂了,啧,算你命大。”
只见他双手按在白振川胸腹之上,掌心泛起黑光,东按一下,西点一下。
欧阳明和南宫芷在一旁紧张地看着。
一炷香后,李天河才长舒一口气,收回手:“累死小爷了,这活儿可真不轻松。”
再看白振川,虽然还未苏醒,但气息平稳了许多,体内极乐散的毒性已被祛除大半,至少性命是无忧了。
“行了,死不了了。等他自个儿慢慢恢复吧,估计还得虚弱好一阵子。”李天河站起身,又习惯性地想往白振川身上摸去,手伸到一半,瞥见南宫芷的眼神,讪讪地收了回来,“咳咳,算了,这位可是公差,身上估计也没什么油水,就不费那劲了。”
杨奕玄见李天河处理完毕,便转身,沿着来路继续向前行去。
李天河嘴里哼哼唧唧:“亏了亏了,白忙活一场,半点好处没捞着。”
随即又想到什么,李天河跑到那两具尸体旁,将其身上的储物袋、法器都搜刮一空:“不能白忙活啊,这些东西说不定还能换点钱。”
李天河收拾完,这才笑嘻嘻地追了上去。
四人身影渐行渐远。
……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
空地上,白振川的眼皮缓缓睁开。
初时,他眼中还带着迷茫,但很快,他愣住了,动了动手指。又连忙内视己身,这一看,给自己看懵逼了。
体内的毒竟然消失了?虽然身体还虚弱,但只要长时间调养,就会慢慢恢复!
“这……这怎么可能?”他坐起身,环顾四周。两具尸体还在,而那四人早已不见踪影。
“是他们……”白振川心中恍然。对方不仅没有给他痛快,反而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他深知极乐散毒性之烈,巡天引渡司的各个分部有专门针对成瘾者的戒断所,但过程漫长而痛苦,且严重的人效果有限。
像自己刚刚的情况,寻常救治方法,除非施救者的修为远高于中毒者,强行剥离毒性,否则极难在短时间内见效。
“那位出手的道友,修为定然远在我之上!恐怕不止高出一两个境界!”白振川想到这里。
自己乃是炼虚期修士,那救治者能如此轻松祛除自己体内剧毒,其修为只会更高。
“救命之恩,白振川铭记于心。”他口中振振有词。
言毕,白振川盘膝坐下,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