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说凉就凉了。
红星电子厂的车间里却热得跟三伏天似的。
三条组装线全开，工人们埋着头，手里的改锥、电烙铁忙得飞起。
流水线上，一台台14寸电视机的壳子往前挪，装电路板、装显像管、接线、调试，最后盖上后盖，贴上“红星牌”的标签。
孙厂长嗓子都喊哑了：“三号位！三号位注意焊点！别虚焊！”
“知道了厂长！”
李向阳站在车间二楼的铁架子上，往下看。
一百台试产的电视机，不到半个月就全出去了。
现在生产的是第二批，五百台，订单还在往上涨。
“向阳！”
许大茂从楼梯口冒出来，满头汗，手里攥着一沓纸。
“最新数据！西单百货大楼，五十台，三天卖光！
王府井百货，三十台，两天！前门商场那边卖的更快，二十台，一天就没了！”
李向阳接过单子看。
数据漂亮得不像话。
“顾客反应怎么样？”
“好！太好了！”
许大茂激动得手舞足蹈。
“都说咱们的电视机清楚，没雪花，声音还大。关键是便宜啊！
四百块钱一台，比上海产的便宜一百五，比北京产的便宜八十！
现在商场里都排队买，跟不要钱似的！”
李向阳点点头。这个结果在他预料之中。
成本控制得好，定价就低。
老百姓买东西，图的就是实惠。
“库存还有多少？”
“没了！全没了！”
许大茂说。
“这五百台还没下线呢，商场那边就催着要。向阳，得增产，必须增产！”
“工人够吗？”
“不够！三班倒都忙不过来！”
许大茂擦擦汗。
“我跟孙厂长商量了，再招五十个临时工，培训一下，顶上去。”
“招。”
李向阳说。
“但培训一定不能马虎，一定注意好质量，不能砸了招牌。”
“明白！”
许大茂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
“对了，天津、石家庄、太原那边百货公司的人，都托关系找到我了，问咱们的电视机什么时候能铺过去。”
李向阳眼睛眯了眯。北京市场已经打开了，该往外走了。
“大茂，明天开始，招销售人员。”
“销售？咱们有啊，我跟几个商场经理熟……”
“不够。”
李向阳说。
“要专业的，能跑全国的。
工资开高点，一百块一个月，再加提成——卖一台，提百分之一。”
许大茂倒吸一口凉气：
“一百块？还加提成？向阳，这……这也太高了吧？现在厂里技术员才六七十块！”
“不高。”李向阳说。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咱们的电视机要卖到全国，就得有人去跑。”
“那……招多少？”
“先招二十个。”
李向阳想了想。
“条件：高中以上学历，能说会道，不怕出差，有销售经验的优先。”
“成！我明天就贴告示！”
招工告示一贴出去，红星厂门口就炸了锅。
“招销售，月薪一百，加提成？”
“真的假的？一百块？比厂长工资都高！”
“我我我！我报名！”
三天时间，报了二百多号人。
许大茂和李晓慧一起面试，筛了又筛，最后挑了二十个。
有返城知青，有百货公司退休的老售货员，也有能说会道的年轻人。
培训是在厂里食堂办的。
二十个人坐成两排，李向阳亲自讲课。
“各位，从今天起，你们就是红星电子的销售员了。”
李向阳站在前面，手里拿着台电视机。
“咱们的产品，14寸黑白电视机，特点就三个——质量好，图像清，价格低。”
他打开电视机，中央台的节目清晰播放。
“市面上的电视机，上海产的最贵，五百五到六百。
北京产的，四百八到五百二。咱们的，统一价四百。”
底下有人小声议论：“便宜这么多，能挣钱吗？”
“能。”
李向阳听见了。
“成本控制得好，就有利润。你们的任务，就是把电视机卖到全国去。”
他拿出一张地图，贴在黑板上。
“分片区。东北片，华北片，华东片，华中片，西南西北片。
你们的主要目标——省会的百货公司、供销社、五金交电商店。”
许大茂接着讲：“提成百分之一，卖一台提四块钱。卖一百台，就是四百块奖金。卖五百台，两千块！上不封顶，只要你们有本事。卖多少我们就给你提多少。”
底下人眼睛都直了。
“许经理，真给这么多？”
“白纸黑字，合同写着。”
许大茂说。
“但丑话说前头，有奖有罚。三个月完不成任务，走人。弄虚作假，开除。”
培训了五天，产品知识、销售话术、合同条款，全过了一遍。
每人发了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产品说明书、价目表、合同样本，还有十块钱出差补助。
“出发！”李向阳一声令下。
二十个销售员，像二十支箭，射向全国各地。
头一个星期，电报就像雪片似的飞回厂里。
“天津劝业场订五十台，已签合同！”
“石家庄人民商场订三十台！”
“太原五一百货订四十台！”
许大茂守在电报室，收一封乐一封：
“向阳！又来了！又来了！”
李向阳还算淡定：
“告诉孙厂长，增产。三条线不够，再开两条。”
“工人呢？”
“招！临时工转正，工资加十块！”
“好嘞！”
第二个星期，电报更多了。
“沈阳联营公司订一百台！”
“哈尔滨秋林公司订八十台！”
“济南百货大楼订六十台！”
许大茂拿着电报，手直抖：“向阳，这……这订单太多了！生产跟不上啊！”
李向阳看着墙上那张全国地图，上面已经插了不少红旗。
“大茂，你带几个人，去上海，找显像管厂，谈长期供货合同，价格压下来。”
“孙厂长，你负责招工培训，新生产线十天之内必须开工。”
“晓慧，准备资金，原材料采购款不能断。”
全厂高速运转。
车间里，新招的工人培训三天就上岗。老师傅带着，手把手教。
生产线从三条扩到五条，又从五条扩到八条。
厂区里堆满了包装箱，卡车排队等着拉货。
销售员们更是拼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