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蹲在秦轩面前,确认他头不晕也不做噩梦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她刚站起身,就看见秦轩从椅子上滑下来,光着脚啪嗒啪嗒跑向客厅角落的玩具柜。
柜子是昨天才搬进来的,原本空了一半,现在摆了些积木、拼图和毛绒玩具。秦轩蹲在地上翻了半天,终于抽出一套红色盒子的积木,抱着就往秦雨这边走。
“老婆。”他仰头看她,手里高高举起盒子,“搭房子。”
秦雨皱眉:“叫我姐姐。”
秦轩只把盒子塞进她手里,然后自己先坐到地毯上,一屁股坐下,两条腿盘着,眼睛亮亮地盯着她。
秦雨叹了口气,看了眼时间,离中午还早。她干脆脱了外套,也坐到地毯上,打开盒子把积木倒出来。五颜六色的小方块滚了一地,有的还撞到了沙发腿。
“你想搭什么?”秦雨问。
“家。”秦轩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她,“我们俩的。”
话音刚落,楼梯传来脚步声。薛明穿着睡衣下来,头发乱糟糟的,一边扣袖口一边往客厅看。他本来想倒杯水,结果一眼就看见秦雨和秦轩挨着坐,中间堆着一堆积木,两人头靠得很近,十分亲密。
薛明停下动作。
秦轩正把一块蓝色积木叠上去,嘴里念叨:“高,再高点。”
秦雨伸手扶了一下歪掉的塔,笑着说:“小心点,别塌了,哭鼻子。”
薛明突然走了过去,一步跨过茶几前的地毯边缘,直接挤进两人中间,一屁股坐下,顺手就抱住秦雨的左手臂。
“我也要玩!”薛明说。
秦雨被他撞得肩膀一偏,积木塔当场倒了两层。
“你干嘛?”秦雨抽手没抽开。
“你没陪我玩过积木。”薛明把脸贴到她胳膊上,声音闷闷的,“一次都没有。”
秦雨翻白眼:“你以前又没要我陪你玩积木,这也怪我?”
“你陪他玩,我也要你陪我玩。”薛明抬眼瞪向秦轩,“他才来几天?你就给他买了玩具?”
秦轩没说话。他看着那座塌了一半的房子,手指慢慢缩回来,低头咬了下嘴唇。
薛明见他不吭声,更来劲了,伸手把剩下的积木往自己这边拨,“这本来就是我的位置。你走开,我和我老婆玩。”
秦轩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抬头看秦雨,眼神从刚才的开心变得有点慌,像是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不一样了。
秦轩小声说:“我不想……你抢我玩具……坏人”
声音很轻,但三人都听见了。
秦雨猛地转头盯住薛明:“你松手。”
“我不。”
“我说了,松手。”
薛明咧嘴一笑,抱得更紧:“你凶我也没用,我就要抱着。”
秦雨二话不说,抬手就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哎哟!”薛明捂头,“你干嘛打我!”
“打的就是你。”秦雨冷冷看他,“你是正常人,跟一个病人抢什么玩具?你也不害臊。”
“我看他好的很!”薛明跳起来一点,“还会撒娇、会告状、会叫老婆,装得可好了!”
秦轩坐在地上没动。他看着两人吵架,眼睛一点点红了,但没哭,只是把脸低下去,手指抠着地毯的缝。
秦雨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她转头看向秦轩,发现他肩膀微微抖着。
秦雨心里一软。
“都别闹了。”她说,“一起玩不行吗?”
薛明撇嘴:“我才不跟他一起。”
“那你自己走开。”秦雨直接拿过他手里的积木扔进盒子,“没人要你留下。”
薛明愣住。他看看秦雨,又看看低头不语的秦轩,最后憋出一句:“……行吧,一起就一起。”
薛明重新坐下,但这次没再抱着秦雨的手臂,而是故意把身子横在两人之间,挡住秦轩的视线。
秦雨懒得理他。她重新开始搭底座,让秦轩负责递积木。薛明见状,立刻伸手去抢。
“我来我来!”
“你别捣乱。”秦雨推开薛明,“你刚才弄倒一次了。”
“不小心的!”薛明嘿嘿笑,趁她不注意,悄悄伸脚踢了下旁边的小塔。
塔晃了晃,没倒。
秦轩看见了。他抿着嘴,没说话,只是把下一块积木放得更慢。
第二次,薛明假装伸手帮忙,实则胳膊一甩,直接扫倒了三层高的墙。
“哎呀!”薛明装惊讶,“对不起对不起。”
秦轩终于抬头看向薛明。眼睛红红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秦雨放下手里的积木,转头盯着薛明。
“你是不是闲得慌?”
“没有啊。”薛明装无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三次了。”秦雨声音冷下来,“再碰倒一次,你就回房间去,别在这儿碍眼。”
薛明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再说话。他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
秦轩偷偷看了秦雨一眼。见她没生气,才慢慢继续搭。
三人安静下来。秦雨负责设计,秦轩专心搭建,薛明在旁边干坐着,偶尔插句话秦雨也没搭理他。
阳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地毯上,映出一块长方形的光斑。积木越堆越高,形状也开始像模像样。
秦轩搭了个小门,还特意挑了块带花纹的黄色积木当门把手。他指着那个位置,小声说:“开门。”
秦雨点头:“真像。”
薛明凑过去看,故意伸手想去摸。
秦轩几乎是本能地挡了一下,手抬起来护在房子前面。
薛明一愣,随即冷笑:“你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秦轩没回应。他只是收回手,慢慢低下头。
秦雨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揽住秦轩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搭得很好。”秦雨说,“我们别理他。”
薛明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他盯着秦雨的手臂——那只手正搭在秦轩肩上,而刚才他抱着秦雨手臂还被弹脑门不让碰。
薛明猛地站了起来。
“我去上厕所!”薛明大声说,转身就往楼梯走,脚步重重踩在地板上。
客厅只剩两人。
秦轩仰头看秦雨,声音很小:“他讨厌我?”
“没有。”秦雨说,“他就是吃醋了。”
“什么是吃醋?”
秦雨顿了顿,“等你脑袋好了,就知道了。”
秦轩点点头,低头继续搭房子。这一次,他把屋顶封上了,还在旁边加了个小烟囱。
不知道什么时候,薛文坐在沙发上。
薛文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但眼睛始终没离开过这边。他看见秦雨安抚秦轩时的笑容是那么温柔,也看见薛明一次次挑衅,和被压下去的不甘。
他站起身,把书放回书架。
经过茶几时,他弯腰捡起一块掉在地上的积木,看了看,放进盒子里。
然后他走向厨房,路过秦雨身边时,轻声说了句:“午饭快好了。”
秦雨抬头看了薛文一眼:“谢谢。”
薛文点点头,走进厨房,背影沉静。
秦轩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还在搭的房子,忽然说:“哥哥……也想和你一起玩。”
秦雨手一顿。
她没回答。
阳光移到了积木房子上,照得那座小小的建筑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