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休养了几天，赵令娟的身体指征越发趋于稳定。这几天梁耀华都没有再来过病房，仿佛那天只是幻觉而已。
但是门口站岗的保镖忠诚两兄弟，和一直陪护着的阿芬，提醒着她们，那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就在赵令娟以为再也见不到他的时候，他再次出现在了病房。
因为得知怀孕，赵令娟和母亲一直都是情绪高昂。
尤其是陈书韫，知道女儿怀孕了，开始沉迷于给小宝宝买各种各样的东西。还时不时地会征求一下女儿的意见，虽然大部分时间只是象征性的而已。
这天正是母女俩在翻看好看的小衣服时，梁耀华推门走了进来。几天不见，他整个人的状态似乎又恢复到了初见时的沉稳气度。
他脸上含着得体的笑容，步伐比前几天稳了很多：“赵小姐，恭喜你啊~”
赵令娟看着在一米外停住坐在沙发上的梁耀华，心里有个疑惑一直没有得到解答：“谢谢梁先生。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您，是您救了我对吗？”
她想起了那辆从侧后方顶上来的SUV，车牌号她不会记错，正是梁耀华的车牌。
“这……”没想到赵令娟会这样问，梁耀华瞬间哑口，这几天重建起来的沉稳假象差点崩塌，“瞒不过赵小姐你啊，举手之劳而已啦。不过我想，换做任何一个人，应该都会出手相救啦？”
赵令娟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要穿透他的眼睛看到他心底。
赵令娟：“梁先生，这已经不是‘举手之劳’了。那是高架上的致命危险，没有任何陌生人会为另一个人冒这么大的风险。您救了我的命，我和我家人都对您感激不尽。”
梁耀华干咳两声，赶紧转移了话题：“赵小姐，我确实系路过。不过我有私心嘅。”
赵令娟耸耸肩：“所以，我真的非常好奇。您说的‘私心’，到底是什么？”
梁耀华将右腿优雅地架在左腿上，这是一个他练习了无数次的、代表从容的商人坐姿。他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陆生说我哋可以合作，我想了很久，确实系个不错嘅提议，你觉得点？”
“为什么是我呢？比我有潜力的公司多的是，比如宏宇这种老牌集团。恕我直言，以我们公司的规模和潜力，似乎并不值得您如此……大动干戈。”赵令娟并不接招，他们的公司并不是最优选项，她无法得知梁耀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赵小姐觉得，宏宇呢种地头蛇，真会容得落其他想要分蛋糕嘅人咩？”梁耀华说道，他交叠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但脸上的笑容和身体的姿态却维持得无懈可击，“你想一下，你同你阿妈撞车嘅事。”
陈书韫疑惑皱眉：“车祸？难道都是人为？”
赵令娟知道，是时候将所有的事情都向母亲交代清楚。她舔舔稍显干燥的嘴唇，思考了一下怎么组织语言。
然后从翊清失踪开始到这次车祸，她的调查和猜测，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宏宇集团冯振华。
“一切的根源都是94年那场洪水，”陈书韫并不是愚蠢的人，相反她非常敏锐，“只是，另一半的‘原始凭证’到底在哪里？”
赵令娟摇摇头：“所以这次车祸肯定是因为我的调查，已经触及到了他的某条神经，我比较倾向于严秉忠，这个人和冯振华一定有着非常紧密的利益关联。”
说着她又将视线落到梁耀华身上：“梁先生，你觉得呢？”
梁耀华自然地松开紧紧握着的拳头:“虽然我唔知你哋嘅恩怨，但听完你嘅分析，成件事可能性确实极高。”
“所以，梁先生，你要冒这个风险吗？”赵令娟面色肃然，她也并不希望牵连到更多的人。
梁耀华听完不由一笑，面色淡然地摆手：“赵小姐，你唔使担心我。其实我觉得就算我唔出手，对方都唔会放过我。”
赵令娟伸出手：“既然如此，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病房变成了临时的战略指挥部。梁耀华一个电话，阿忠立刻送来了笔记本电脑和投影仪。
赵令娟尽管躺着，却思路清晰地阐述了她们公司对核心规划区的初步构想和技术优势；梁耀华则在地产开发、资本运作以及利用其港商身份引入国际级设计资源方面提出了关键建议；而通过视频连线的陆沉，主要负责厘清复杂的政商关系脉络和竞标规则。
“冯振华惯用低价中标，再在后期追加预算绑架项目。”梁耀华一针见血地指出，因为还有陆沉在场，普通话的港城口音浓重，“但我不同。我的份标书，从一开始就要做到极致的‘性价比’，我不是价格低，而是价值高。我要让评审团觉得，选我们唯一正确嘅选择，选宏宇系重大失职。”
赵令娟立刻补充：“我们可以引入‘韧性城市’和‘海绵城市’的顶级设计理念，正好契合94年洪水的历史教训，这既是我们的技术亮点，也是最能打动政府的社会责任牌。”
陆沉在屏幕那头点点头：“这个方向很好。评审委员会的几位专家，我可以安排一场非正式的学术交流会，让赵小姐的公司去分享这些前沿理念，先入为主。”
一个初步的行动框架迅速形成：由赵令娟团队负责打造无可挑剔的技术方案；梁耀华负责资金背书和引入光环性的国际合作伙伴；陆沉则负责在幕后铺设通往决策层的道路。
商量既定，梁耀华和陆沉下线去分头准备。病房里终于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陈书韫为女儿掖好被角，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担忧和一种被点燃的斗志。
“妈妈，”赵令娟轻声说，“这次，我们一定要赢。”
“我们会的。”陈书韫握住女儿的手，语气坚定，“为了你爸，也为了所有被他们伤害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