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剧烈撕扯感逐渐消退,李观鱼半跪于地,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体内如同碎裂般的剧痛。他强忍眩晕,第一时间看向身旁。赵铁柱依旧昏迷,但大地血脉的浑厚生机护住了他的心脉,加上净明丹的持续药效,伤势虽重却暂无性命之虞。而元蚀前辈……李观鱼望向那已彻底弥合、再无波动的空间方向,心中沉痛,那位守墓人恐怕已凶多吉少。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奇异的封闭空间。这里并非自然形成的洞穴,而更像是一座巨大的、由某种暗银色金属与星辰晶石构筑的殿堂废墟。穹顶高悬,镶嵌着无数早已黯淡的星辰宝石,排列成玄奥的星图,虽光芒微弱,却依旧散发着古老苍茫的气息。四周墙壁布满裂痕,许多地方已然崩塌,露出后面冰冷的、不知延伸向何处的金属结构。大殿中央,是一个干涸的池子,池底刻满了密密麻麻、与北辰长老所传星宫传承同源的古老符文,只是大多已残缺破损。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死寂,灵气稀薄得近乎于无,但隐隐地,李观鱼能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精纯至极的星辰本源之力,从脚下的大殿地基以及中央的池子中缓缓渗出。
“这里……是何处?”李观鱼挣扎着站起,将赵铁柱移至一处相对完整、靠墙的角落。他仔细感应,腕部兵主印记传来温和的暖意,怀中噬星魔晶也异常安静,而体内那三股力量(星辰秩序、兵主战意、戾源火种)在经历空间传送的狂暴撕扯后,竟陷入一种诡异的、脆弱的平衡状态,虽然依旧冲突不断,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濒临爆体。
“此地残留的星辰本源……虽弱,却极为纯粹古老,似乎对稳定我体内的力量有微弱效果。”李观鱼心中一动,尝试运转《星辰锻神诀》,小心翼翼地汲取那丝微弱的星辰本源。果然,这缕本源之力融入体内后,并未引发剧烈冲突,反而像一种温和的润滑剂,让三股力量的躁动稍稍平复了一丝。
“必须先稳住伤势,炼化戾源,否则寸步难行。”李观鱼下定决心。他检查了一下赵铁柱的情况,喂其服下最后一颗固本培元的丹药,然后在大殿中央的干涸池边盘膝坐下。这里残留的星辰本源最为浓郁。
炼化伊始,凶险万分。李观鱼屏息凝神,将心神沉入体内那一片混乱的“战场”。星辰之力银辉璀璨,占据着经脉主流,却因连番消耗而显得后劲不足;兵主战意暗金灼热,固守识海与要害,散发着不屈的征伐意志;而那新融入的“戾源”火种,则如同一头被暂时困住的凶兽,暗红色的能量在经脉角落奔腾冲撞,散发出吞噬与毁灭的渴望,不断冲击着另外两股力量的封锁。
《星辰锻神诀》被催发到极致,李观鱼以神念为引,引导着那缕得自大殿的古老星辰本源,如同最精巧的绣花针,尝试穿透戾源火种外围的暴戾屏障,接触其最核心处那一点奇异的光亮——那是古兽“蚀渊”后裔被星焰点燃后产生的一丝微弱灵性,也是北辰长老所言“逆转契约”的关键所在!
“嗤嗤……”
戾源火种感受到外来力量的侵入,顿时暴动起来,暗红色的能量如同岩浆般沸腾,反噬向李观鱼的神念!剧痛传来,李观鱼闷哼一声,嘴角溢血,但他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守住灵台清明。他并未强行对抗,而是以《星辰锻神诀》中记载的一种极其凶险的“星火炼灵”秘术,将自身星辰之力化作无数细密如尘的星焰火星,混合着兵主战意的坚韧意志,如同水银泻地般,融入戾源能量的洪流之中!
这不是吞噬,而是……同化与引导!他要以自身为鼎炉,以星辰秩序为基,以兵主战意为骨,将这充满毁灭特性的戾源火种,逐步“炼制”成自身力量的一部分!
过程缓慢而痛苦。每一缕戾源能量的驯服,都伴随着经脉撕裂、神魂灼烧般的痛楚。李观鱼的身体表面,三色光华交替闪烁,肌肤时而晶莹如玉,时而龟裂如瓷,时而暗红如血。汗水浸透衣袍,瞬间又被体表的高温蒸发。他紧咬牙关,凭借着远超常人的意志力,以及得自星棺传承的深厚底蕴,艰难地维持着这微妙的平衡,一步步蚕食、炼化着戾源火种。
就在这关键时刻,他身下那座干涸的池子,仿佛被其体内精纯的星宫气息与炼化戾源的波动所引动,池底那些残缺的符文,竟一个接一个地、极其微弱地亮了起来!虽然光芒黯淡,断断续续,却流淌出一股更加精纯、平和的星辰本源之力,如同溪流般汇入李观鱼体内!这股力量,似乎与星宫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接近宇宙星辰的本初状态!
得到这股古老星辰本源的助力,李观鱼精神大振!炼化速度陡然加快!那缕被星焰点燃的灵性,在古老星辰本源的滋养下,如同幼苗般开始生长,虽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戾源本身的毁灭意志,并开始反过来影响周围的戾源能量,使其暴戾之气稍减,多了一丝奇异的“活性”与“可控性”。
不知不觉中,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李观鱼周身澎湃紊乱的能量波动已逐渐平息,最终内敛于体内。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左眼星辉点点,右眼战意暗藏,而瞳孔最深处,那一点暗红戾焰依旧存在,却不再混乱暴戾,反而如同温顺的宠物,收敛了爪牙,透出一种内敛的深邃与强大。他的修为,赫然已彻底稳固在化灵境三层巅峰,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四层的门槛!更重要的是,体内三股力量虽未完全融合,却已形成了一种以星辰秩序为主导、兵主战意为骨架、戾源火种为驱动的、相对稳定的共生状态!一种全新的、兼具秩序坚韧、征伐锐利与毁灭霸道的能量特质,在他体内缓缓流淌。
“这戾源火种,果然玄妙……虽险,却也让我的力量产生了质变。”李观鱼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心中稍定。他为其取名——“星殒戾炎”。
他起身查看赵铁柱,发现其在大地血脉和丹药作用下,伤势已好了七八成,只是消耗过度,仍在沉睡。李观鱼稍稍放心,开始仔细探查这座大殿。
随着感知的延伸,结合星宫传承的记忆碎片,李观鱼心中渐渐有了推测。这座大殿的规制、符文,尤其是中央那汇聚星辰本源之力的池子,像极了星宫典籍中记载的、分布于诸天万界、用于接引星辰之力、进行超远距离传送或跨时空通讯的“星枢殿”!而且,从残留的痕迹看,这座星枢殿在毁灭前,似乎正在进行某种极其重要且庞大的能量传输或召唤仪式,但被强行中断,导致了殿宇的严重损毁。
“难道……这里曾是星宫某处重要的前哨站或通讯节点?北辰长老留下的星图指向‘摇篮’,而此地又有星枢殿残留……两者之间,必有联系!”李观鱼心思电转,试图拼凑线索。
他走到大殿一侧相对完整的墙壁前,上面刻着一幅巨大的、但已破损严重的星图。星图中心,原本应有一颗最明亮的星辰,如今却只剩一个巨大的凹坑,仿佛被什么力量强行挖走了。而在星图边缘,一个极其细微、若不仔细看几乎会忽略的淡蓝色光点标记,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标记的形态和位置,竟与他脑海中那幅“摇篮”星图中的坐标点有七八分相似!
“果然!”李观鱼心中一震。他尝试将体内一丝新生的“星殒戾炎”注入那淡蓝色光点标记。
“嗡……”
标记微不可察地亮了一下,旋即熄灭。但就在这一刹那,李观鱼清晰地感受到,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噬星魔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指向性悸动——方向,正是那淡蓝色光点所代表的星空方位!同时,腕部兵主印记也传来一丝微弱的共鸣!
“魔晶……兵主印记……还有‘摇篮’……它们之间,到底存在怎样的关联?”李观鱼陷入沉思。噬星魔晶是暗星殿志在必得之物,兵主印记关联上古战族,而“摇篮”是星宫最后的避难所与希望所在。这三者,本应是对立或无关的,此刻却因这座废弃的星枢殿而产生了交集。
就在他沉思之际,异变再生!
大殿中央那干涸的池子,因李观鱼方才注入能量引动标记,残留的阵法似乎被彻底激活了最后一丝力量。池底符文逐一亮起,投射出一段极其模糊、残缺不全的影像碎片:
影像中,可见无数星辰卫士在一座宏伟的星殿前浴血奋战,对手是铺天盖地的、被蚀星煞气侵蚀的怪物以及一些身披暗星纹路战甲的修士。画面闪烁,切换到星殿深处,几名气息强大的星宫长老围坐在一个巨大的能量核心(类似噬星魔晶,却更加庞大纯净)周围,面容悲壮,似乎在催动某种禁忌法阵。紧接着,能量核心爆发出无法形容的光芒,整个星殿剧烈震动,空间崩碎……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只从虚空裂缝中探出的、覆盖着暗金色鳞片的巨爪,抓向那能量核心的场景,随即影像彻底消失。
同时,一段断断续续的神念信息,伴随着影像涌入李观鱼识海:
“癸字……七号星枢……遭噬星……与叛徒里应外合……突袭……核心‘星核’被夺……坐标……暴露……‘摇篮’……危……寻回……星核……方可……重启……”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池底符文彻底黯淡,崩碎成粉。这座星枢殿,耗尽了最后一丝残留的能量。
李观鱼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癸字七号星枢?叛徒?星核被夺?摇篮危急?
这段信息碎片,印证了他的部分猜测,却揭示了更可怕的真相:星宫的覆灭,不仅有外敌(噬星古兽、暗星殿),还有内奸!而这座星枢殿的失守,导致了一个名为“星核”的关键物品被夺,从而危及到了最终的避难所“摇篮”!
“必须尽快找到‘摇篮’!”李观鱼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暗星殿、噬星古兽、星宫叛徒、神秘的兵主印记渊源……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那个最后的希望之地。
此时,赵铁柱发出一声呻吟,悠悠转醒。“观鱼哥……俺……俺这是在哪?元蚀前辈呢?”他茫然四顾,看到李观鱼无恙,松了口气,但随即注意到元蚀不在,脸色一变。
李观鱼沉声将之前发生的事,以及自己的发现简要告知。赵铁柱听得目瞪口呆,捶胸顿足:“都怪俺没用!拖累了你们!元蚀前辈他……”虎目泛红。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李观鱼扶住他,目光坚定地望向大殿顶部那片黯淡的星图,“元蚀前辈用生命为我们争取了生机。我们要做的,是带着他的期望,找到‘摇篮’,揭开真相,阻止更大的灾难。我们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他摊开手掌,一缕融合了银白、暗金、暗红三色的奇异火焰在掌心跳跃燃烧,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力量波动——“星殒戾炎”。
“休息片刻,我们便离开这里。根据星枢殿残留的线索和北辰长老的星图,‘摇篮’的方位,我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李观鱼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宇的阻隔,投向了无尽遥远的星空深处。那里,既是希望的彼岸,也必然是更加凶险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