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珠的引信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痕，叶璃的目光紧随其后。她站在结界内，狐火从掌心持续涌出，维持着汐瑶用生命换来的屏障。她的手指微微发麻，经脉中流动的力量像是被什么拉扯了一下。
心焰罗盘突然发烫。
她瞳孔一缩，赤金的眼底映出一丝异样。那不是来自外界的波动，而是藏在血脉深处的感应——有什么不对。
几乎在同一瞬，眼前的景象变了。
战场消失了。风沙、巨舰、燃烧的残骸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原，寒气逼人。正中央，一座巨大的冰柱矗立其中，里面封着一个人影。银蓝色的长发贴着冰面，唇色发紫，正是汐瑶。
“不……”叶璃低语，脚步不由向前迈了一步。
可就在她踏出的瞬间，罗盘再次震动。一段画面闪过脑海——浮岳秘典中的一页，星轨图下方写着一行小字：“逆行为幻，真象藏于星辰流转。”
她猛地抬头，看向冰柱背后的天空。
九颗星辰排列整齐，但方向错了。左侧的三颗本该在现实里向右偏移半度，此刻却反了过来。第九星的位置也与当前时辰完全不符。这不是真实的夜空，是伪造的。
叶璃停住脚步，呼吸恢复平稳。
她没有冲上去砸冰，也没有调动全部狐火。她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凝聚起一丝幽蓝火焰。那火苗极小，却带着灼烧虚妄的温度。
她朝着冰柱的方向轻轻一弹。
火焰飞出，在空中划出一条直线。接触到冰柱表面的刹那，整片空间像裂开的瓷面，发出清脆的碎响。冰原崩塌，寒风消散，虚假的天幕如布帛般撕裂，露出背后扭曲的虚空褶皱。
青冥就站在那里。
绿发飘动，额前翡翠石泛着冷光。他手持蛇形权杖，嘴角挂着笑，眼神却空洞得不像活人。
“你早该死在浮岳。”叶璃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了寂静。
青冥轻晃权杖，绿光在四周流转。“我等你很久了，叶璃。你以为你在守护谁？一个快要断气的人鱼，还是一个早已背叛你的谢无妄？”
“你不是青冥。”叶璃盯着他的眼睛，“他是祭司，不会站在这里说废话。你是分身，借他的皮囊说话。”
青冥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随即扩大。“聪明过头的小姑娘。可惜，聪明的人活得都不久。”
话音未落，他身体猛然膨胀。黑雾从七窍喷涌而出，身形拔高至百米，通体被浓稠的暗影包裹。血红色的螺旋眼在雾中睁开，直视叶璃。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仿佛整个空间都在颤抖。
叶璃立刻后退半步，双掌合拢，狐火瞬间形成环状屏障，将自己护在中心。热浪冲击屏障，发出嘶鸣声，但她稳住了。
她没动。
因为她知道，这种级别的自爆，伤不了她，也困不住她。这只是障眼法。
果然，几息之后，黑雾轰然炸开。冲击波扫过虚空，却没有造成任何实质破坏。烟尘散去时，青冥的身影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悬浮半空的牢笼。
它由断裂的巨大骨骸拼接而成，每一块都泛着灰白光泽，关节处缠绕着黑色符文锁链。那些骨头不属于凡物，形状奇特，肋骨弯曲成弧，颅骨上有三道裂痕——那是初代月神陨落时留下的印记。
牢笼内部，汐瑶被锁在中央。她的双腿化为鱼尾，却被铁链穿过鳍膜固定在地。双手交叠于胸前，手腕上套着刻满符文的金属环。她闭着眼，脸色苍白，嘴唇不断渗出血丝，银蓝色的液体顺着下巴滴落，在空中就被吸进周围的符文中。
叶璃的心沉了下去。
这不是幻象。这是真的。
她刚想上前，一个身影从牢笼侧面走出。
玄骸二长老。
他穿着紫黑色长袍，右眼的机械义眼闪着微弱紫光，左脸雷纹隐隐跳动。他手里握着一根连接牢笼的锁链，另一端嵌入汐瑶胸口位置的符文阵中。随着每一次震动，汐瑶的身体都会轻微抽搐，口中溢出更多精元。
“你来得正好。”他开口，声音沙哑，“省得我再演一次戏。”
叶璃盯着他，掌心的狐火重新燃起。“你们的目标从来不是夺回王冠。”
“当然不是。”他冷笑，“王冠是死物。但钥匙不一样。”
“汐瑶是容器。”叶璃终于明白，“归墟海眼的钥匙，一直在她身上。”
玄骸二长老点头。“每一任人鱼公主出生时，灵魂就被种下印记。她们活着的时候是守护者，死了以后，就是开启永夜回廊的钥匙。我们只需要一点点抽取她的生命力，激活认证符文，就能打开第九层。”
“所以你们囚禁她，用她的血喂养这个阵。”
“不是囚禁，是准备。”他抬手抚摸锁链，“再有三次抽取，仪式就能完成。你阻止不了。谢无妄不在这里，苍牙快死了，你的结界撑不过下一波攻击。”
叶璃没说话。
她看着汐瑶的脸，看着那不断流失的生命力，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眼睫。她知道现在动手救人只会让汐瑶死得更快。这牢笼由初代遗骨构成，抗火、抗雷、抗一切异能冲击。强行破坏，符文会直接引爆她的核心。
她只能等。
等谢无妄回来，等时机成熟，等罗盘给出下一步指引。
她慢慢收回狐火，双臂垂下，站在原地不动。
玄骸二长老看着她，似乎有些意外。“你不冲上来？不怕她死？”
“我怕。”叶璃低声说，“但我更怕做错。”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空间，落在牢笼深处某个角落。那里有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痕，藏在骨节连接处，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而心焰罗盘正对着那个位置震动。
那里是弱点。
也是出口。
她记住了位置，没再看汐瑶一眼，仿佛怕多看一秒就会失控。
“你利用青冥制造假象，让我误以为汐瑶已经被冰封，其实是想让我浪费力量去救一个不存在的人。”她说，“你还希望我愤怒，冲动，打破双生同频的节奏。可惜——”
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一点冷笑。
“我没上当。”
玄骸二长老眯起眼睛。“那你打算怎么办？站着看她死？”
“我不用做什么。”叶璃说，“只要我还站着，你就赢不了。”
她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震响。像是某种通道正在开启。空间开始轻微抖动，裂缝边缘浮现出淡淡的光纹。
谢无妄要回来了。
玄骸二长老察觉到异常，立刻收紧手中的锁链。符文阵光芒大盛，汐瑶身体猛然一挺，一口鲜血喷出。
“想叫帮手？”他冷哼，“晚了。”
他抬起左手，掌心浮现一枚黑色晶核，表面刻着复杂的回路。他将晶核按向锁链接口。
“现在，我要进行第三次抽取。她的命，只剩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