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的一番话,让曹操麾下的一众文武回过味来。
曹仁当即接过话茬:
“张闿不过是陶谦帐下一闲散督尉,又是黄巾残党,陶谦却让此人护送太君,分明是要借刀杀人!好个贼子,当真是歹毒至极!”
“只怕不止如此。陶谦这个伪君子,岂会不眼红老太公那一百多车的财货?
若是所料不差,他算准了张闿会谋财害命,便暗中差遣精锐士卒尾随其后。只等张闿下手,他再来个黄雀在后,杀尽张闿部众,夺了财物,将一切罪责都推到张闿头上!
逃亡淮南?只怕张闿一行早就在某个乱葬岗了吧!
诸位可还记得一年前的阙宣?”
程昱的一通分析,让众人更加豁然开朗。
当年下邳贼阙宣就是被陶谦诱骗,为陶谦充当先锋攻打兖州,兵败后又被陶谦以反贼的罪名围剿。
“正如仲德所料,徐州密探传来消息,在老太公出行当夜,中郎将许耽率一千丹阳兵偷偷出城,数日后又趁夜载着许多马车偷偷入城!”
曹操猛地起身,倚天剑出鞘的锐响引燃了帐内的怒火:
“传令下去,三军缟素,着荀衍发布讨贼檄文,传示天下,明日发兵徐州!
每破一城,城中无论男女老幼,全部斩尽杀绝,鸡犬不留!
我誓要踏平下邳,活剐陶谦,以此贼之血告慰家父在天之灵!”
“主公,陶谦在徐州颇得民心,若是沿路屠城,徐州军民定然殊死反抗,于我军大为不利!”
谋士刘晔听到曹操要屠城,急忙出列劝谏。
“哼!屠城正是要陶谦老儿知晓,惹怒曹孟德的下场!”
刘晔还想再劝,被一旁的戏志才轻轻拉了一把衣襟。
戏志才很清楚,曹操此时正在气头上,说太多也无用,等他气消了,再劝谏也不迟。
刘晔无法坐视曹操犯错,他拒绝了戏志才的好意,脑中顿生一计:
“前将军乃我军盟友,主公何不派出使者,请其派兵相助?”
程昱、戏志才闻言,眼前皆是一亮。
陶谦那点兵力在曹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邀请游尘相助还是其次,主要以游尘麾下将领的性子,大概率会劝说曹操不要行屠城之举。只要游尘的军队来了,就算领军主将不主动劝说,戏志才也有办法说服对方,照样能阻止曹操屠城。
可惜,曹操此时气昏了头,完全不明白刘晔的良苦用心,他冷哼一声:
“我有带甲猛数十万,战将千员,区区陶谦,弹指可灭,又何需他人相助?”
建议再次被曹操拒绝,刘晔有些沮丧,但作为谋士的职责,让他顶着压力,提出最后一条建议:
“主公此去,当留大将坐镇兖州,以防宵小趁机作乱。”
【若是曹公依旧觉得忠言逆耳,他便与那败逃扬州的袁本初无异。
这曹营,不待也罢!】
见曹操又要出口反驳,程昱急忙快步出列,抢在曹操之前开口:
“主公,子扬所言在理。
兖州初定,民心未稳,若无精兵强将镇守,万一有贼子趁机闹事,腹背受敌之下,则我军危矣。愿主公思之慎之!”
话音刚落,戏志才也站了出来,抱拳道:
“主公常言,为将者,不虑胜先虑败。我军军力虽远胜徐州军,又有游尘为强援,但战场局势多变,万一双方陷入持久战,陶谦是否会有援军?我军粮草是否充足?后方、周边是否安稳?
兖州乃主公根基所在,却是四战之地,若是张济引军来袭,若是兖州士族趁我军在外,勾连袁术,起兵叛乱,若是游尘突然撕毁盟约,集青、冀之兵南下,主公何以当之?”
戏志才的一连串提问,惊得曹操汗流浃背,好似醍醐灌顶,令他如梦初醒。
“非三位先生提醒,操几乎误事!”
曹操不知道的是,若非他幡然醒悟,刘晔这位当世大才,怕是当晚就要提桶跑路了。
很快,檄文传至各郡县,字字泣血,声讨陶谦“假仁假义,老奸巨猾,恶行累累,罄竹难书”。
陶谦见曹操识破了他的借刀杀人和黄雀之后之计,吓得魂飞魄散,连夜发布榜文自证清白,试图将一切责任全推到张闿身上。
‘……逆贼张闿贪财逞凶,累及军民!本刺史特发文天下,悬赏万金,捉拿此贼!’
陶谦派去的使者刚到兖州军前,就被曹操喝令退出帐外,斩首祭旗。
“杀父之仇不共天,不破徐州誓不还!”
曹操的怒吼响彻三军。
由于三位谋士的劝诫,曹操留下夏侯惇、程昱、刘晔领军三万守鄄城、范县、东阿三县,其余军马尽杀奔徐州而来。
曹军以夏侯渊、曹纯、于禁、乐进为先锋,曹仁、李典为后军,曹操与戏志才、曹洪为中军。
陈宫当时在东郡任从事一职,与徐州刺史陶谦相交交厚,听闻曹操尽起三军,打算寻陶谦报仇雪恨,当即马不停蹄,星夜前来军中见曹操。
士兵前来汇报,言有故人陈宫来访。
曹操心知陈宫是为陶谦来做说客,心中不悦,本打算避而不见,又想起昔日刺董失败后的落魄,是陈宫放了自己,方才能活到今日。
念及旧恩,曹操只得命人请陈宫入帐中相见。
不出所料,两人刚一见面,陈宫就直入主题:
“听闻明公大军兵临徐州,以报尊父之仇,某因此特来进言。
陶谦乃仁人君子,非好利忘义之辈;尊父遇害,乃张闿之恶,非陶公之罪也。
且徐州各郡县之民,与明公有何仇怨?
因一人之失而大动干戈,殊为不智,望明公三思而行。”
听到陈宫为陶谦辩解,曹操的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怒道:
“先生昔日弃我而去之时,便已恩断义绝,如今有何面目再来相见?
陶谦老儿,满口仁义道德,实则奸伪小人!
去年,陶谦唆使阙宣攻袭兖州,被我击败后,却将阙宣杀害,把一切罪过都推到阙宣身上,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老贼这次又故技重施,教唆张闿故意害吾父一家,他却暗中杀死张闿,劫夺财物!
此等卑劣小人,吾誓当开膛破肚,摘胆剜心,以雪吾恨!
先生此来若只为陶谦做说客,可速速离去,请勿复言!”
话音刚落,曹操一甩拂袖,转身背对陈宫,不再言语。
“明公!哎!”
见曹操不再搭理自己,陈宫深深望了一眼曹操的背影,长叹一声,转身出了曹营。
陈宫没能说动曹操罢兵,自觉没有脸面再见陶谦,于是打马投奔陈留太守张邈去了。
{小两口刚见面,又闹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