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叶被风灌得发疼的脸颊忽然触到一片暖意，抬眼便看见看守据点的老周正举着盏油灯迎上来，昏黄的光晕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小岛上晃出细碎的波澜。
“可算回来了！”
燕红烛的声音裹着担心，伸手就来扶我，让我得已可以站立行走，十分担心地问道“怎么弄成这样？手臂还受了伤。”
我摆摆手想说话，喉咙却干得发紧，只能先接过她递来的热水，滚烫的温度顺着喉咙滑下去，才勉强压下胸腔里的闷意。
云破阙在一旁直跺脚，靴底的泥土簌簌往下掉：“别提了红烛，我们遇上三只从未见过的妖兽，浑身裹着黑气，像是魔气，十分容易腐蚀一切。”
他边说边扯了扯腐蚀了缺口袖口，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淡的血痕，“队长说要是硬拼，动静太大怕惊到附近的兽群，我们只能绕路跑，慌不择路差一点就迷路了。”
燕红烛听得脸色一沉，伸手摸了摸我手臂上的痕迹，指尖的温度让那道血痕淡了些：“是‘铁甲熊’？难道是被魔化的铁甲熊那？据说它们的蹄子能够入土三尺。
你们没受伤就好，灶上还温着粥，先去暖和暖和。”
她说着就要引我们往据点里走，我却忽然想起什么，脚步顿在原地，目光扫过空荡的院落：“红烛，其他组的人呢？尤其是莫痕他们，去其他方向探查的那些队，回来了吗？”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响，伴随着熟悉的爽朗笑声。
我猛地回头，就看见莫痕扛着个半人高的兽皮袋子走进来，肩上的长刀还在往下滴融雪，他身后的队员们也都背着行囊，虽然脸上带着疲惫，却没什么狼狈之色。
“巧了，刚想进去找你们，就听见你问起我们。”
莫痕把兽皮袋子往地上一放，雪沫子溅起来又很快化了，“你们这是遇上麻烦了？看你和云破阙的袖口都破了。”
赵承烨噘着嘴刚要开口，我先一步接过话：“遇上三只铁甲熊，怕打草惊蛇，绕路的时候摔了几跤。你们倒是顺利，看这样子是有收获？”
莫痕挑了挑眉，伸手拍了拍脚边的兽皮袋子，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西边山谷里发现了几株‘暖玉草’，能驱寒，正好给我们晚上御寒用。
不过我们也遇上点小插曲，碰到几只雪狼，好在数量不多，没费什么劲就解决了。”
云破阙在一旁笑着插话：“行了行了，有什么话进去说，粥都要凉了。”
他说着就引着我们往据点里走，油灯的光晕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寒风还在院墙外呼啸，可走进温暖的屋子，听着队员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刚才被妖兽追逐的紧张和狼狈，好像都被这暖意慢慢融化了。
我看着莫痕和队员们分享着探查时的趣事，又看了看赵承烨捧着热粥小口喝着的模样，忽然觉得，这样带着点波折却平安归来的时刻，其实也挺好的。
粥碗里的热气还在袅袅升腾，弟子们刚把最后一只陶碗收走，莫痕便率先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碎屑：“正好趁这会儿暖和，去刚搭建的院里说说探查的情况？”
我点头应下，燕红烛已提着她那柄嵌着红穗的长剑起身，剑鞘上的冰碴在屋暖里融成细珠，顺着穗子滴在青砖上，晕开点点湿痕。
小院是今早刚搭好的，木栅栏还泛着新鲜的松木味，四角立着的火把烧得正旺，把三方人的影子都映在雪地墙上。
我站在西侧，身后是赵毅和赵承烨，腰间的冠军侯令牌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燕红烛带着三名圣地弟子立在东侧，她素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剑柄，目光扫过院心时带着几分审视；
莫痕则领着世家子弟站在北侧，他脚边放着那袋从西边带回的暖玉草，叶片在火光下透着淡淡的莹绿。
“既然三方都到齐了，便先说说各自的发现吧。”
燕红烛先开口打破沉默，指尖无意识地叩了叩腰间令牌，“我们组去了正南方向，走了约莫三里地，就见着成片的桃花开得正盛，地上的草芽都冒了半寸高，连风都是暖的。
可越往深处走，空气里的灵气就越乱，最后在一片桃林里撞见只通体火红的鸟，翅膀一扇就能烧起半人高的火墙，我们没敢硬闯，只远远看了一眼就退回来了。”
话音刚落，莫痕身边的一名弟子便上前一步：“我们去的是正西方向，与正南截然不同。走出去不到两里，雪就没到了膝盖，风跟刀子似的往骨头缝里钻，连灵气都冻得发僵。
在一处冰崖下，我们看到只浑身覆着冰甲的熊，爪子拍在冰面上，能震裂丈许宽的冰缝，那气息……至少是八境往上。”
他说着打了个寒颤，像是又想起了当时的寒意。
莫痕闻言，弯腰从脚边的袋子里取出一株暖玉草，草叶上的莹光在火光下格外明显：“我们后来又去的是正北方向，那里倒是没有极寒极暖，可漫山遍野都是枯黄的草木，风一吹就跟下了场枯叶雨似的。
在一座山头上，我们遇上了只长着四只角的鹿，它站在那里不动，周围的草木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我们试着放了支信号箭，箭还没靠近就被它周身的气劲绞碎了，实力绝对不弱于八境。”
“这么说来，四个正方向对应着四季？”莫痕皱着眉思索，“正南是春，正西是冬，正北是秋，那正东……”
“正东方向是夏季。”
云破阙忽然开口，他抬眼看向我们，眸子里映着火光，“我们去的就是正东方向，回来后说那里的树木都长得异常粗壮，阳光烈得能晒裂石头，还在一片竹林里看到了只通体碧绿的蛇，吐出来的信子带着毒雾，他差点就没能跑回来。
那蛇的气息，也有八境左右，我们将其击杀，后来进入一个石子路径，差点迷失方向，后有遇到诡异的铁甲熊。”
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这么算下来，四个正方向分别对应春夏秋冬，且各有不少于一只八境以上的诡异妖兽。
那你们有没有去东南、西南、东北、西北这四个斜方向探查过？”
莫痕摇了摇头，身后的一名世家子弟接话道：“我们去了西南方向，走了将近五里地，一路上除了普通的草木，什么都没有，连只小兔子都没见着，更别说妖兽了。
空气里的灵气也很平和，没有正方向那种紊乱的感觉。”
“东南方向也是如此。”
燕红烛补充道，“我们派了两名弟子去探查，他们说那里安静得有些诡异，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格外清楚，既没有春天的暖意，也没有夏天的燥热，就像个被遗忘的地方，连最低阶的妖兽都没遇到。”
其他势力也上前禀报：“我们去了东北和西北方向，情况和西南、东南一样。
东北方向有片矮松林，里面连虫鸣都没有；
西北方向是片空地，地上连草都长得稀稀疏疏的，同样没有任何妖兽活动的痕迹。”
火把的火焰忽然噼啪响了一声，溅起的火星落在雪地上，瞬间就灭了。
我看着院心三方人的脸，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四个正方向有四季异象和八境妖兽，四个斜方向却异常安静，连妖兽都没有……这小岛的布局，未免也太刻意了些。”
燕红烛轻轻颔首，指尖的红穗晃了晃：“确实不对劲。
一般来说，妖兽都会选择灵气充裕的地方活动，可这四个斜方向灵气平和，却没有任何妖兽，反而四个正方向灵气紊乱，却有高阶妖兽盘踞，倒像是有人故意安排好的。”
莫痕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在雪地上画了个简单的小岛轮廓，又在四个正方向分别画了个圈：“不管是不是人为，我们现在都得小心。
四个正方向的妖兽实力太强，硬闯肯定不行，或许可以从斜方向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小岛的其他秘密。”
我看着雪地上的轮廓，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明日我们三方各分一队，分别去四个斜方向深入探查，剩下的人留在据点守着，一旦有情况，就用信号弹联系。”
燕红烛和莫痕都没有异议，火把的光芒在夜色里跳动着，映得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凝重。
这看似普通的小岛，却藏着四季异象和高阶妖兽，而那异常安静的四个斜方向，又不知藏着怎样的秘密。
我攥紧了腰间的令牌，只觉得接下来的探查，恐怕不会比今日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