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从了望塔边缘吹过，苏清漪靠在墙边，额头还带着一层薄汗。她一只手按在肚子上，另一只手轻轻抓着楚凌天的衣袖。刚才那阵发烫的感觉还没完全退下去，能量环还在微微闪烁，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
楚凌天站在她面前，目光沉稳，没有说话。他闭着眼，识海中的鸿蒙源珠不断震颤，感应顺着地脉一路向下。画面清晰得可怕——地心灵乳湖底，那道裂痕比刚才又宽了一分，黑纹像蛛网一样向外蔓延。龙骨上的符文依旧亮着，但光芒已经开始不稳。
小金蹲在栏杆上，翅膀没收，耳朵却一直抖动。它盯着地下，鼻尖微动，紫金铃铛安静地挂在脖子上，一动不动。它知道下面不对劲，可说不出来是哪里。
楚凌天睁开眼，转身把苏清漪扶到石椅上坐下。
“你别动。”他说，“守卫已经在外面了，他们会守住这一层。”
苏清漪抬头看他，“你要下去？”
“必须去。”他声音很平，没有起伏，“封印撑不了太久，古龙已经快压不住了。”
“孩子们刚才……是在回应那个东西。”她低声说，“我能感觉到他们在动，不是因为害怕，是像认出了什么。”
楚凌天眼神一顿，随即抬手贴在她小腹上。鸿蒙元气渗进去，和能量环接触的一瞬，两团光同时亮了一下，然后缓缓旋转起来，节奏比之前更稳。
他收回手，“它们没事，有我在，没人能动你们。”
说完，他直起身，看向地心方向。右手抬起，指尖划过空气，一道透明屏障成型，隔开了整个了望塔顶层。风吹不进来，声音也传不出去。
“小金。”他叫了一声。
小金立刻跳到他肩上，爪子抓紧他的衣服，眼睛死死盯着地下。
楚凌天一步跨出栏杆，脚踩虚空，身形直接下坠。小金伏低身体，空间翅瞬间展开，托住两人，减缓下落速度。风在耳边呼啸，越往下，空气越闷，温度却越来越低。
龙脊通道入口就在港口正下方三百米处，是一条嵌在岩壁里的古老阶梯，蜿蜒深入地底。台阶由黑色玄石铺成，表面刻满断裂的符文，有些地方已经塌陷，露出底下翻滚的赤红岩流。通道两侧插着几根熄灭的火把，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来过。
楚凌天落在第一级台阶上，小金跳下来，走在前面探路。它的鼻子不停抽动，左耳缺角微微颤动，忽然停下，前爪拍了拍地面。
“有灵能乱流。”楚凌天低声道。
话音刚落，头顶一块岩石轰然炸开，碎石砸在台阶上，溅起一片灰烟。一股无形的力量扫过，楚凌天抬手，龙气涌出，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将冲击挡下。
“走快点。”他对小金说。
两人加快脚步，沿着阶梯向下。越往里，震动越明显，脚下石阶时而下沉，时而错位，像是整条通道都在扭曲。小金几次提前停下，避开即将塌陷的区域，有一次甚至猛地回头，一把拽住楚凌天的裤脚，硬生生把他往后拖了半步——下一秒，他们刚才站的位置整个塌陷，岩层裂开，赤红的熔浆喷涌而出，热浪扑面而来。
楚凌天低头看了眼小金。
小金冲他吱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点微光。通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高十丈，宽八丈，通体由青灰色巨岩雕成，上面刻着一条盘绕的龙，龙头朝下，龙尾向上，龙眼位置镶嵌着两颗暗红色的晶石，此刻正一闪一灭，像是在呼吸。
门缝里透出淡淡的白雾，带着寒意。
楚凌天走到门前，伸手按在门上。冰冷刺骨，但他没缩手。龙气顺着掌心注入，石门上的符文逐个亮起，从底部开始，一路向上。当最后一道符文亮起时，整扇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缓缓向内打开。
一股极寒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片广阔的空间，像一个倒扣的巨碗。地面是凝固的白色晶体，裂缝中渗出丝丝寒气。正中央，一口巨大的湖泊静静躺着，湖水如乳，泛着微光——地心灵乳湖。湖面原本应该平静，但现在却不断翻涌，一圈圈黑纹从中心扩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挣扎。
湖底深处，一块巨大的龙骨沉在最下方，上面刻满了符文。其中一行字格外明亮：“楚家血脉，重定乾坤”。
而在湖面上方，一条庞大的身影盘踞着。
那是地脉古龙。
它的身体比山还大，通体覆盖着冰霜，鳞片泛着幽蓝光泽。头颅低垂，双目紧闭，四只爪子深深插入湖岸，尾巴卷住湖心一块凸起的岩石，将自己固定在那里。它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色的雾气，周围的温度随着它的节奏起伏。
楚凌天走近湖边，小金紧紧跟在身后。
他刚迈出一步，古龙的眼睛忽然睁开。
那是一双金色的竖瞳，深邃得像是能看穿时空。它没有动，只是用目光锁定了楚凌天。
紧接着，一道意识直接撞进他的脑海：
“你来了。”
声音苍老，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封印裂了。”楚凌天在心中回应，“我看到了。”
“战舰撞击扰动了地核，丹火穿透岩层烧到了底层结界，再加上……”古龙的声音顿了一下，“他们的觉醒，触动了命印。三重冲击，封印撑不住了。”
“我能做什么？”
“你现在站的地方，是封印的外层护幕。”古龙缓缓说道，“它正在破裂。如果你不阻止，里面的东西会顺着裂缝渗出来，先污染灵乳，再腐蚀地脉，最后……破封而出。”
楚凌天低头看向湖面。
果然，在那些黑纹之下，隐约有一层透明的光幕，此刻正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每一次湖水翻涌，裂痕就扩大一分。透过缝隙，能看到下面有一只巨大的黑龙爪轮廓，静静悬浮着，五指微曲，像是随时准备抓住什么。
他立刻抬手，运转《升龙诀》。体内龙气涌动，顺着经脉直达掌心。他将手掌按在湖岸一块凸起的岩石上，龙气顺着岩层渗透进去，连接到封印光幕的根基。
光幕猛地一震，裂痕开始缓慢愈合。
但只持续了几息时间，新的裂缝又出现了，位置更深，更难触及。
“不行。”古龙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现在的力量只能暂时压制，无法根治。封印需要的是血脉共鸣，而不仅仅是外力注入。”
“我知道。”楚凌天收回手，喘了口气，“但我现在没办法突破到聚灵境巅峰，时间不够。”
“你不突破，它就会出来。”古龙盯着他，“一旦它脱困，第一个目标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它们身上有龙凤胎的气息，对它是最好的养料。”
楚凌天眼神一冷，“谁敢碰他们，我就让他形神俱灭。”
“这不是狠话能解决的问题。”古龙低声道，“它是灭世魔龙，不是你能斩杀的存在。你现在唯一能做的，是拖时间，等你自己变强。”
小金突然低吼一声，猛地冲到湖边，对着湖底狂叫。
湖面剧烈翻腾，黑纹汇聚成一个漩涡，封印光幕的裂痕迅速扩大，那只黑龙爪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见指甲上的血槽。
楚凌天立刻重新催动龙气，双手同时按在地上，全力注入能量。光幕再次稳定，裂缝停止扩张。
但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龙气消耗极快，经脉已经开始发烫。
“它在试探。”古龙说，“这只是开始。下一次，它不会再留余地。”
楚凌天咬牙，“那就让它来。我不会让它再进一步。”
他站起身，看向湖心深处。那里，龙骨静静沉睡，符文依旧闪烁。他知道，那行字之所以亮起，是因为他的到来，因为楚家的血脉终于回到了这里。
“我会回来。”他对古龙说，“在我突破之前，你必须守住。”
古龙闭上眼，“我会撑到最后一刻。但记住——下次再来，别空着手。”
楚凌天点头，转身走向通道入口。小金紧跟其后，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湖面。
那层光幕又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
他走出石门，回身一掌拍在门框上，启动闭合机关。沉重的石门缓缓合拢，隔绝了里面的寒气与波动。
站在通道口，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上方。
苏清漪还在等他。
他必须尽快变强。
不能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