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瑞姆巴托易主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战火纷飞的暮光高地。奥妮克希亚军团在肃清要塞内部残余势力、修复防御工事、并竭力封锁底层深渊区域的同时,也并未放松对外界的警惕。这座刚刚易主的堡垒,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吸引着各方势力的目光。
就在占领格瑞姆巴托的第三天午后,负责了望的鸦人哨兵发出了尖锐的警示鸣叫——一支规模不小、旗帜鲜明的队伍,正沿着蜿蜒的山路,谨慎而坚定地向要塞方向开来。队伍前方,联盟的雄狮旗与部落的战旗并列飘扬,赫然是一支联盟与部落的联合先遣队!
消息迅速传到位于原希奈丝特拉指挥所的临时军帐内。奥妮克希亚正对着一张从龙后书房缴获的、描绘着扭曲能量脉络的古老地图沉思,闻言眉头微蹙,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不耐。林云则放下手中一份关于深渊能量分析的卷轴,若有所思。
“他们来得倒快。”奥妮克希亚语气冷淡,她对龙眠联军尚且心存芥蒂,对这些怀着各种目的的凡人势力联合部队更谈不上信任。在她看来,这些“盟友”与觊觎骨头的鬣狗无异。
“格瑞姆巴托的陷落事关重大,打破了暮光之锤在此地的绝对统治,他们前来查探情况、甚至试图分一杯羹也在情理之中。”林云冷静地分析道,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地图上标记着暮光堡垒的位置,“而且,面对死亡之翼和暮光之锤这共同的灭世之敌,多一分力量总是好的,只要……”他顿了顿,看向奥妮克希亚,“他们能认清这里谁才是主人,不碍我们的事。”
奥妮克希亚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林云的处理意见。她无意亲自去应付这些“访客”,便将交涉事宜全权交给了林云。
很快,联合先遣队抵达了格瑞姆巴托那被山丘戈隆砸出的巨大豁口前。破碎的城墙和尚未清理完毕的战斗痕迹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攻防战的惨烈。林云作为代表,带着神色冷峻的奈法利奥斯、气质温婉的幽汐,以及几位军团的主要指挥官——兽人督军格罗姆加尔和鸦人黑暗编织者凯雷什,在此迎接。
当先遣队的领袖走出队伍时,林云脸上不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即化为一丝带着岁月感慨的复杂笑意。
来者正是他的老熟人,矮人英雄——穆拉丁·铜须!他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厚重板甲,背负着巨大的战斧,红色的胡须编成粗壮的辫子,脸上带着爽朗(或者说嗓门很大)的笑容。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位气质沉静优雅的暗夜精灵女性,身背长弓,正是另一位故人——莱娜·夜风。
“格老子的!!林云!!你个老小子可以啊!!连希奈丝特拉那个藏头露尾的老妖婆都被你给赶跑了啊!还把这座破城堡给占了!”穆拉丁的大嗓门如同矮人火炮般炸响,他迈着敦实的步伐大步上前,无视了林云身旁那些形态各异的、散发着剽悍气息的军团士兵,伸出覆盖着铁甲的手臂,用力拍了拍林云的肩膀(他目光锐利,小心避开了林云那缠绕着绷带、隐隐透出邪能绿光的手臂),震得林云伤口隐隐作痛,却也带来一种久违的、属于老友的粗犷关怀。他那浓密的胡须因为畅快的笑容而高高翘起。
“咦?”穆拉丁拍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铜铃般的大眼朝林云身后的人群扫去,带着明显的期待,“林磐那臭小子呢?老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他都不出来迎接一下他这个不负责任的导师?”他嗓门洪亮,仿佛要在人群中把他那个得意门生给喊出来似的。
林云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林磐,我让他留在外域沙塔斯城了。家人们需要他在那儿守护。”提及长子,林云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与牵挂。
“啥?留在沙塔斯了?”穆拉丁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夸张的失望表情,捶胸顿足(铠甲哐当作响),“那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啊!你看,我和莱娜,我们两位导师好不容易都在场……这小子居然不在!错过了多少实战指导的机会啊!”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一旁沉默寡言、抱着双臂的奈法利奥斯,似乎对这个散发着邪能与龙威的“另一个儿子”颇感兴趣,但碍于没见过几次面,没有贸然搭话。
与穆拉丁的热情如火相比,联盟的另一位代表——莱娜·夜风则显得如同月光下的湖泊般恬静。她上前一步,优雅地将手抚在胸前,向林云行了一个标准的暗夜精灵礼节,声音清越而柔和:“林云阁下,时光荏苒,我们好久不见。”
“是啊,莱娜,好久不见。”林云郑重还礼,看着眼前这位故人,时光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但那份属于哨兵的坚韧与沉稳却愈发深邃。她的出现,让林云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当年在菲拉斯那个小土坡上,与佐拉和年幼的孩子们度过的、相对平静而幸福的时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与怀念。
而这时,部落一方的代表也越众而出,来到了林云面前。看清来人的模样,即便是以林云的镇定,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更深的意外。
“吱钮老板……你怎么……?”林云的语气带着难以置信。来者赫然正是他在棘齿城时的前老板,那位精明狡黠、无利不早起的地精商人——吱钮·扳钳!
“哈哈哈!我亲爱的、尊贵的、强大的前雇员兼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林云先生!还有高贵美丽、力量无边的奥妮克希亚女士!恭喜!热烈恭喜你们成功拿下了这座……呃,历史悠久、潜力无限的古老要塞!”吱钮的声音依旧尖利刺耳,充满了地精特有的热情(或者说对金钱的狂热)。他穿着一身缀满各种口袋、看起来价值不菲但风格浮夸的皮质外套,无视了周围尚未散尽的硝烟味和肃杀气氛,张开戴着宝石戒指的绿色短手就想要给林云一个热情的拥抱,但在目光触及林云身旁奥妮克希亚那冰冷审视、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金色竖瞳后,他立刻明智地刹住了脚步,改为极其热情地挥舞着手臂,脸上堆满了职业化的灿烂笑容。
“那个……林,我亲爱的朋友!请允许我重新自我介绍!我现在是作为部落的荣誉商业代表,受大酋长的委托,特地前来看看情况,考察一下这座……刚刚获得新生的战略要地!”他搓着手,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毫不掩饰地扫视着格瑞姆巴托的城墙、豁口以及后方隐约可见的城堡主体,仿佛在评估着一座巨大的金矿,“当然,最重要的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为你们——我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但绝对高效的帮助!”
说罢,他不等林云回应,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推销,语速快得像连环弩箭:“您看,如此大规模的重建工作,肯定需要海量的物资!武器、铠甲、建材、粮食、魔法材料……我们锈水财阀应有尽有,价格绝对优惠!还有,处理这些危险的魔法残留和深渊污染,可是个技术活!我们这儿有最新研发、荣获诺莫瑞根科技博览会(我们赞助的)银奖的净化装置和全方位防护设备,效果拔群,安全可靠!另外,从长远来看,这座城堡地理位置优越,易守难攻,俯瞰大片区域,非常适合建立一个区域性的……贸易中转站和佣兵集散地!我们可以合作开发,利润分成好商量……嘿嘿嘿……奥妮克希亚女士,您也是我们锈水财阀的尊贵客户了,信誉有保障……”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奥妮克希亚的脸色,试图从那张冷艳的脸上找到一丝对“利润”的兴趣。
奥妮克希亚冷冷地瞥了吱钮一眼,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让地精滔滔不绝的话语瞬间卡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他眼中对财富的渴望光芒却丝毫未减。
“帮忙可以,”奥妮克希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龙威般的压迫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但你们必须清楚,格瑞姆巴托的主人,是我,奥妮克希亚。”她环视穆拉丁、莱娜和吱钮,语气不容置疑,“这里的一切,由我说了算。联盟和部落可以在这里设立观察站和前哨,共享关于死亡之翼和暮光堡垒的情报,协同防御。但驻军权和管辖权,想都别想。至于贸易……”她微微侧头,将决定权示意性地交给了更熟悉这些事务的林云。
林云会意,接过话头,对眼巴巴望着他的吱钮说道:“吱钮老板,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合作确实可以谈,我们目前也确实急需稳定的物资补给和专业的技术支持,尤其是针对深渊腐蚀和暮光能量净化的方案。但具体的细节,”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地精一眼,“需要慢慢商议,确保对双方都‘公平’。”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吱钮一听有戏,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宝石戒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光,“我这就用最快的速度,让人把最新的样品和详细的……呃,我是说,充满诚意的合作方案,送过来给您过目!”他已经开始在心里飞速计算着成本和可能的利润了。
穆拉丁也点了点头,粗声粗气地说道,目光却扫过那些正在要塞内忙碌的、形态各异的军团士兵,以及远处被临时封锁、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深渊区域:“情报共享是首要任务,死亡之翼的威胁迫在眉睫。另外,我们这次带来了一些擅长圣光净化与大地守护的牧师和萨满,可以协助你们处理要塞内残留的污染,帮忙加固一下城防。毕竟,”他语气凝重起来,“如果死亡之翼或者希奈丝特拉缓过气来反扑,这里将是顶在最前面的盾牌和堡垒,守住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联盟与部落官方代表(以穆拉丁为首)的抵达,尽管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联盟与部落意在监视、利用并施加影响力,地精则赤裸裸地追逐利益——但在共同的大敌死亡之翼面前,一种基于现实需求的、脆弱而务实的合作关系,就在这格瑞姆巴托残破的城墙下,初步建立起来。
格瑞姆巴托,这个刚刚从暮光之锤手中夺取的、浸满鲜血与黑暗历史的要塞,正以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转变为对抗暮光势力的一个新兴据点和风暴中心。而林云与奥妮克希亚这特殊的一家,则无可避免地处于这个风暴眼的最中央, navigating 着来自各方势力的暗流与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