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生右腿的伤口突然炸开,一道黑丝从肌肉里钻出,像活蛇般缠上他的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东西已经卷住双臂,猛地一拉,整个人被甩向空中。
藤蔓顺着脊背爬满全身,粗壮的主干勒紧胸口,呼吸瞬间变得困难。他抬手想取银针,指尖刚碰到护腕,一股强烈的吸力从藤芯传来,灵力顺着经脉被抽走。古瞳青光闪了一下,随即暗淡下去。
他抬头看见藤蔓中央悬浮着一颗血珠,随着搏动节奏收缩扩张。每一次跳动,都有一股力量把他体内的能量拽出去。皮肤下开始浮出血线,像蛛网一样蔓延。
“不行……”他咬牙,强行催动古瞳,视野中那颗血珠泛着诡异红光,节律和《青囊遗录》里记载的“噬魂蛊”完全一致。
再这样下去,经脉会被彻底吸空,古瞳也会失控反噬。他只剩几秒意识。
沈清梧站在下方,手里握着一根银针。她看着齐砚生被吊在半空,脸色发灰,嘴唇失去血色,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
“听我说!”齐砚生喉咙挤出声音,每一个字都很费力,“刺我眉心!用银针!现在!”
沈清梧没动。她的手在抖,针尖晃得厉害。
“你信我一次。”他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这句话让她心头一震。五岁那年她高烧不退,躺在破屋里快要断气,也是这个人,把针扎进她头顶,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她闭上眼。
眼泪滑下来。
下一秒,她睁开眼,手臂抬起,银针稳稳抵住齐砚生眉心。
针尖触到皮肤的瞬间,齐砚生双眼猛然睁大,青光爆闪。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吼:“《玄枢九针》第六式——魂刺!”
整根银针像是被点燃,一股无形的力量顺着针身冲入识海。他的神识在这一刻逆转而上,穿过被封锁的经脉,直逼脑宫。
沈清梧只觉得手中银针一烫,仿佛有电流窜过手臂。她没松手,反而往前一送。
针入三分。
血珠剧烈跳动起来。
藤蔓表面倒刺全部张开,扎进齐砚生皮肉,鲜血顺着藤干流向血珠。那东西开始膨胀,颜色变得更深,像是要炸开。
齐砚生却在这时主动放松了抵抗。他让一丝灵力流入藤蔓,引着血珠继续扩大。他知道,只有当它达到极限,才是唯一能摧毁的机会。
血珠胀到核桃大小,表面出现裂纹。
就在那一刹那,魂刺之力轰然爆发。
银针化作利刃,自识海斩下,精准劈中藤蔓本源。一声类似玻璃碎裂的响动在空气中炸开,血珠轰然崩裂,碎片四溅。
藤蔓瞬间枯萎,从齐砚生身上脱落,砸在地上扭了几下,变成焦黑残渣。
毒蝎的躯体从半空坠落,重重摔在地板上。衣服碎裂,皮肤迅速干瘪,肌肉萎缩,不到两秒,整个人化作一具森森白骨。
唯有左手还保持着握拳姿势,指骨间夹着一根银针,针尾刻着海棠花纹。
齐砚生从空中跌下,膝盖先着地,接着整个人向前倾倒。他伸手撑住地面,指尖划过一滩血迹,最终没能稳住,侧身倒下。
沈清梧冲上前,一把抱住他。他的额头冰凉,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她摸到他护腕边缘,发现一根染血的银针正被塞进夹层。他的手指僵硬,动作很慢,但还是完成了。
做完这些,他眼睛闭上,彻底昏了过去。
沈清梧跪坐在地,抱着他不动。她的旗袍袖口被藤蔓划破,左脚微微发麻,那是旧伤在隐隐作痛。但她没管自己,只是低头看怀里的男人。
他的睫毛沾了血,嘴唇干裂。她用拇指轻轻擦掉他嘴角的血渍,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他。
视线慢慢移向地上那具白骨。
她的目光停在那只紧握的手骨上。
片刻后,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触到冰冷的指骨。轻轻一掰,骨头松开,那根海棠纹银针落在她掌心。
针很短,磨得有些发亮,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很多年。
她盯着它看了很久。
宴会厅一片死寂。灯光忽明忽暗,照在血迹斑斑的地面上。墙角的桌布撕了一半,垂下来盖住半截断藤。空气中有淡淡的腥味,混着药箱打开后散出的草木气息。
沈清梧把银针攥紧,另一只手扶着齐砚生的后颈。他的体温很低,脉搏若有若无。
她低头靠近他耳边,声音很轻:“你说过,医者不能死在病人前面。”
齐砚生没有回应。
她收回脸,目光重新落回白骨。
忽然注意到,那具骨架的肋骨之间,卡着一小片红色布料。不像西装材质,更像某种制服袖章。
她没去碰。
而是将齐砚生的手放进自己衣袋,贴着手臂暖着。
外面风声穿过破损的窗户,吹动她发间的海棠簪。银针在掌心发烫,像是刚从火里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