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生的手指还在滴血，地板上的血迹连成一条细线。他盯着毒蝎手中那根掉落的银针，针尾的海棠花纹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他的心口像被铁钳夹住，每一次呼吸都扯动伤口，可他没有后退。
毒蝎的身体开始颤抖，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他抬起手，不是攻击，而是猛地抓住自己的面具边缘，用力一撕。
咔的一声，骷髅面具裂开，从脸上剥离。
齐砚生瞳孔骤缩。
那张脸布满烧伤，皮肤焦黑扭曲，但眉骨的轮廓、鼻梁的弧度，他认得。五年前，白明洲常提起的那个搭档——林昭。官方通报说他在实验室爆炸中当场死亡，尸骨无存。
“是你？”齐砚生声音低沉。
林昭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响：“裴玉容……杀了我全家。”他的脖颈突然暴起青筋，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纹，像是有东西在血管里爬行，“她用血棘蛊虫……控制我的神经……”
话没说完，他猛然弯腰，一口黑血喷在地上。血液落地的瞬间，冒出腥臭的白烟，腐蚀出几个小坑。
齐砚生立刻开启古瞳。视野中，林昭体内不再是正常的人体经络，而是一团缠绕的黑色能量丝线，从脊椎一路蔓延至大脑，像树根一样扎进神经中枢。这不是畸变体的异化，是寄生。
他还没来得及动作，林昭的后背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漆黑的藤蔓从伤口钻出，粗如手臂，表面布满倒刺，迅速朝齐砚生缠绕而来。
齐砚生右腿来不及收回，藤蔓已经缠上小腿。一股吸力顺着经脉传来，灵力开始被抽走。他咬牙，左手疾出，一根银针刺入足三里穴，运转《玄枢九针》第二式“断流针”，暂时封锁气血流通。
藤蔓抖动了一下，吸力减弱，但没有松开。
“齐医生！”沈清梧冲了过来。
藤蔓察觉到动静，猛然甩头，朝她抽去。她侧身躲开，药箱撞到桌角，鎏金药臼滑了出来。她一把抓起，用尽全力砸向藤蔓关节处。
砰！
一声闷响，藤蔓断裂。断口喷出淡蓝色黏液，溅在齐砚生手背上。他立刻用古瞳扫过，发现这液体的能量波长，竟与沈清梧每月朔日排出的异能毒素完全一致。
他心头一震。
这种毒素只有携带青囊门血脉的人才会产生，且必须经过特定药剂催化才能析出。沈清梧体内的毒素是他亲手封印的，源头只有他知道。而现在，敌人体内流出的液体，竟然和她的同源。
“你认识这个人？”沈清梧喘着气，盯着地上抽搐的林昭。
齐砚生没回答。他盯着林昭的脸，发现对方左眼还能转动，嘴唇微微开合，似乎想说什么。
他咬破舌尖，鲜血涌入口腔。将一滴血抹在银针尖端，迅速刺入林昭眉心印堂穴。
林昭身体一僵，眼球缓缓转向齐砚生，意识短暂恢复。
“……基地编号b-7……”他声音微弱，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他们把你母亲的基因……编进了……”
话音未落，他颈部的藤蔓突然暴起，缠住喉管，猛地一绞。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林昭双眼凸出，嘴角溢出蓝黑混合的液体，身体剧烈抽搐几下，彻底不动了。
齐砚生拔出银针，迅速后撤半步。染血的针被他收进护腕夹层，动作干脆利落。
地上，林昭的尸体开始干瘪，皮肤迅速失去水分，变成灰白色。那些黑藤像是吃饱了一样，缓缓缩回他背部的裂缝中。整具躯体不到十秒就化作一具枯槁骨架，倒伏在地，面部肌肉还保持着死前的痛苦扭曲。
宴会厅一片死寂。
齐砚生站在原地，右腿仍被一段藤蔓缠绕，心口的伤不断渗血。他低头看了看手背上的蓝液，又看向沈清梧。
沈清梧蹲在地上，拾起那根刻着海棠纹的银甲。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它放进药箱底层，动作很慢，像是怕惊醒什么。
“这个花纹……”她终于开口，“我见过。”
齐砚生抬眼看她。
“小时候，我娘留下的针包上，就有这样的刻痕。”她抬头，“你说过，那批针是青囊门旧物。”
齐砚生沉默。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海棠纹是青囊门女眷专用的标记，只传直系血脉。当年他母亲用过的针，全都刻着这个图案。
而现在，一根属于敌人的银针，却带着同样的印记。
“b-7……”他低声重复，“血棘的基地编号。”
沈清梧站起身，药臼还握在手里，掌心因刚才的撞击裂开了一道口子，血顺着指缝流下。她没有包扎，只是盯着地上那滩蓝液。
“我的毒素……是从他们那里来的？”她问。
齐砚生没有回答。他不能确定，但他知道，事情比想象中更复杂。林昭不是自愿当杀手，他是被控制的。而控制他的血棘组织，不仅掌握了青囊门的血脉信息，还在用这些基因做实验。
他母亲的基因被编入某种程序？那是什么意思？
他刚要说话，右腿的藤蔓突然再次收紧。一股更强的吸力传来，经脉像是被针扎一样刺痛。他膝盖一沉，单膝跪地。
“齐医生！”沈清梧伸手扶他。
他摆手制止，从袖中取出一根新针，对准藤蔓连接处，正要施针，忽然察觉不对。
藤蔓内部，有节奏地跳动了一下。
像心跳。
他瞳孔一缩。这不是普通的寄生植物，这是活体共生体，有自己的生命节律。而且它的频率，和林昭死前体内的黑纹波动一致。
“它还没死。”他说。
沈清梧立刻后退一步，举起药臼戒备。
齐砚生盯着藤蔓，手指紧握银针。他知道现在最危险的不是攻击，而是这东西还在吸收他的灵力。一旦它完成融合，可能会直接引爆他体内的古瞳力量。
他必须切断连接。
可就在他准备下针时，藤蔓突然松动。不是退缩，而是沿着他的腿向上攀爬，速度加快，目标直指胸口伤口。
他猛吸一口气，左手两根银针同时刺出，一根封住大腿经脉，另一根点在藤蔓表面。青光一闪，藤蔓僵住片刻，但很快又开始蠕动。
“撑不住了。”他低声道。
沈清梧咬牙，举起药臼狠狠砸向藤蔓中部。这一次，藤蔓没有甩开她。她拼尽全力，药臼边缘撞上藤蔓关节，发出一声脆响。
藤蔓断裂，断口喷出更多蓝液，溅在齐砚生衣襟上。他趁机翻身后撤，靠住墙壁，大口喘气。
心口的血还在流，腿上的伤口也开始发麻。他低头看去，那段被切断的藤蔓并未死去，仍在地上缓慢扭动，像是在寻找新的宿主。
沈清梧走到他身边，蹲下查看他的伤。
“你得止血。”她说。
齐砚生摇头：“先处理它。”
他指着地上的藤蔓残肢。那东西正在收缩，形成一个球状结构，表面开始分泌黏液。
“它在重组。”他说。
沈清梧盯着那团东西，忽然伸手，从药箱最底层取出一支透明注射器。里面是淡绿色的液体。
“这是我最近调配的解药。”她说，“针对我的毒素。”
齐砚生看了她一眼。
她点头：“试试。”
他接过注射器，对准藤蔓残体，一针扎下。
液体注入的瞬间，藤蔓剧烈抽搐，表面黏液迅速变黑，发出滋滋声响。几秒后，整团东西塌陷，化作一滩腐水。
齐砚生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他右腿残留的藤蔓末端，突然射出一缕极细的黑丝，快如闪电，刺入他小腿肌肉。
他猛地一颤，低头看去，黑丝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小孔。
沈清梧脸色变了：“它进去了？”
齐砚生按住伤口，额头渗出冷汗。他能感觉到，那东西正在顺着经脉往上爬。
他抬手，银针悬在腿上，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知道，这一针下去，可能不只是切断毒素。如果那东西已经和他灵力融合，强行驱逐，可能会伤及根本。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变得冰冷。
“它想活在我的身体里。”他说。
沈清梧握住他的手：“那就让它尝尝，什么叫自食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