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她声音里透着无奈，竟然主动退让，“一百万本金，十年期还二百六十万，你看看，能行就行，不行就算了。这么大的幸福市，有实力的老板多了去了。不差你这么一家，说实话，福鼎、焦化厂还有昌盛的都想要这宾馆呢，不瞒你说，福鼎昨天给我谈的是一百三十万。”
求德开弹了弹烟灰，靠在椅背上，“周行长，话可不能这么说。要是他们真的有诚意要这地方，你们还能和我谈吗？我觉得，我都没资格在这里坐，你们说对吧？”
周修尧眉头微蹙，“抓紧时间，我等会儿还有会。”
求德开没急着回话，就那么盯着周修尧看了好几秒。
黄坤坐在旁边，手心都出汗了，看来，这宾馆不好谈啊。但他依据之前学的面相知识发现，周修尧今天状态确实不对劲，以往见她都是精神抖擞，今天却像霜打的茄子。莫非是遇到感情上的问题？或者是别的事儿？
“周行长，你刚才说福鼎给你谈一百三十万？”
求德开突然笑了，“我倒想问问，你们为何一直没签合同？”
周修尧端起茶杯又放下，没喝，却洒出去一些。旁边的张浩善见状，连忙抽出纸巾，帮忙擦了一下桌子。
“实话跟你说，”求德开往前倾了倾身子，“他俩不过二十出头小孩棒子，啥都不懂，这事儿要是没我把关，他俩就稀里糊涂地把那破宾馆拿了，以后算上重新装修，还有乱七八糟的，得花多少钱？万一没效益，整个后半辈子都成负翁了。我听说，你们行里出了事，是不是城南昌盛那些项目烂尾了？你们资金有些周转不开？”
周修尧脸色微变，眼皮跳了一下。
黄坤心里咯噔一声，原来求叔早就摸清楚底细了！怪不得敢这么硬气砍价。
“求总，”周修尧声音冷下来，“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但这宾馆的价值摆在那儿，你要是觉得贵，大可以不买。”
“别急嘛，”求德开又点燃一支烟，搞的对面周修尧眉头皱的更深了，很明显，这女人不喜欢别人抽烟。
“生意还没谈完呢，你们这个利息太高了，十年还二百六十个，我肯定不干，这样，我也让几步，本金一百零五万，十年还二百万，你看怎么样？”
周修尧没吱声，脸色反而是铁青的要命。
“周行长，你这边抓紧时间定吧，这是我最低要求，你要是同意，现在马上签合同，预付款多少钱，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打过去。”
他弹了弹烟灰，这才突然想起来于涛和黄坤，“你俩小崽子抽烟吗？给！”
这家伙抽的是利群，价格不贵，倒是劲儿大。
黄坤连忙摆手，“求叔，我不抽。”
于涛倒是接了烟，却没点，只是夹在手指间转来转去。
周修尧盯着桌上那个烟灰缸，里面已经堆了好几根烟蒂，烟雾缭绕间，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一旁的张浩善见状，连忙把会议室的窗户推开几扇，同时又打开空调。
“一百零五万本金，十年还二百万。”求德开吐出一口烟，“我觉得不少了，相当于还你们两倍的钱，周行长，这个价你要是觉得行，咱们现在就定下来。你也抓紧时间，我也抓紧时间。”
“求总真是好算计。”周修尧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凉意，“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周修尧没接话，而是低头翻开面前那本合同草稿。
翻了有两分钟，她才幽幽道：“前三年，你们宾馆的营业流水必须走我们发展银行，而且要开对公账户。”
周修尧说这话时眼睛直勾勾盯着求德开，一眨不眨。
求德开没立刻答话，而是不断在那吞云吐雾。
黄坤脑子飞快转起来。开对公账户意味着什么？所有收入支出都得走银行系统，每一笔账都要清清楚楚。这对他们来说有啥影响？好像也没啥坏处，反正做生意本来就该规规矩矩的。
但求叔为啥不说话？
于涛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坐直了身子。
“周行长，”求德开终于开口，语速比之前慢了些，“开对公账户没问题，但这个流水走你们行，是不是意味着以后我们要在你们这边存款取款，办业务什么的？”
“这是自然。”周修尧点头，“我们发展银行有幸福市做担保，实力雄厚，这点你放心。”
求德开笑了，却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那如果我们哪天想换银行呢？”
“三年后随便你们。”周修尧语气坚决，“但前三年必须在我们行。”
黄坤忽然明白过来了。这女人是想用他们的流水充业绩啊！ktv每天进进出出的钱，虽然可能不算多，但三年累积下来也是笔不小的数字。对银行来说，这些流水能增加存款余额，能完成考核指标。
怪不得周修尧刚才那么痛快就答应了降价。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这个嘛……”求德开拖长声音。
周修尧脸色又沉下来，“求总，我们银行已经做出很大让步。这个要求过分吗？而且，有我们发展银行在背后给你兜底，你放心，你们要是经营不善，可以再抵回来。”
“怎么可能经营不善，行，你这条件可以，当然不过分。”求德开连忙摆手，“我就是想问问，这对公账户的手续费怎么算？还有每个月的账户管理费，能不能给优惠？”
对于这些犄角旮旯的细节，黄坤不得不佩服其心细，多亏有于涛的老丈人帮忙，否则还真要吃不少亏。
对面的周修尧眉头舒展开一些，“手续费按标准来，账户管理费可以给你们减免百分之五十。”
“周行长，你们这么大个银行，那万八千的还当个宝贝呢？我看这样，这钱就免了吧，没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