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天剑殿上，暗流汹涌
剑无痕的出现，以及他那不容置疑的命令，瞬间平息了山门前剑拔弩张的局势。
赵长老等人纵然心有不甘，但在宗主绝对的威严和实力面前，也不敢有丝毫违逆，只能收起兵刃，躬身领命。只是他们看向凌夜和林清月的眼神，依旧冰冷而充满忌惮。
凌夜松开了手，那名戒律堂执事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被两名戒律堂弟子慌忙扶起，看向凌夜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后怕。
“带上所有相关人等，包括这些幸存弟子，即刻前往天剑殿。”剑无痕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威严。他并未多看凌夜一眼，但凌夜却能感觉到，一股无形却浩瀚如海的神念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审视与探究。
“是，宗主！”赵长老低头应道，脸色阴沉。
剑无痕微微点头，身形一晃，便如同融入清风般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但那股笼罩全场的压力，却久久未曾散去。
“哼！”赵长老冷哼一声，狠狠瞪了凌夜一眼，“算你们走运！跟上！若敢在路上耍什么花样，休怪本长老不客气！”
凌夜面色平静，仿佛刚才险些爆发大战的人不是他。他看向林清月，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宗主亲自介入，事情或许有了转机，但也意味着他们将被置于整个宗门高层的目光之下，福祸难料。
“我们走。”凌夜对身后那些忐忑不安的幸存弟子说道，声音沉稳，无形中给了他们一些信心。
一行人浩浩荡荡，在赵长老等戒律堂长老的“护送”下，朝着位于天剑峰之巅的天剑殿行去。
天剑殿，乃是天剑宗的核心重地，唯有商议宗门大事或举行重大典礼时才会开启。殿宇巍峨，通体由一种名为“天罡石”的黑色巨石砌成，历经无数岁月，散发着古老而肃穆的气息。大殿门前，两尊高达十丈的持剑石像屹立，剑意冲霄，令人望而生畏。
踏入大殿，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氛扑面而来。大殿内部极为宽敞，足以容纳上千人。此刻，大殿两侧已然端坐着数十道身影，气息磅礴，最低也是大剑师后期的修为，赫然都是天剑宗的长老高层！
他们的目光，或好奇，或审视，或冷漠，或隐含敌意，齐刷刷地落在走进大殿的凌夜、林清月以及一众弟子身上。
而在大殿正前方的高台主位之上，剑无痕宗主已然端坐其上，双目微阖，仿佛在养神，又仿佛在洞察一切。
在高台稍下一些的位置，左右分别设有一座略小的玉座。
右侧玉座空着。
左侧玉座上，则坐着一位身穿暗紫色长老袍、面容消瘦、眼神阴鸷的老者。他须发皆白，但皮肤却并无太多皱纹，一双手指枯瘦修长，轻轻敲击着玉座扶手，发出细微的哒哒声。他周身气息内敛，却给人一种深不见底、宛如毒蛇般的感觉，令人不寒而栗。
此人，正是天剑宗大长老——宇文鸿！
凌夜的目光与宇文鸿的目光在空中短暂接触。宇文鸿的眼神古井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淡漠，仿佛在看两个无关紧要的将死之人。但凌夜强大的神念却敏锐地捕捉到那淡漠深处一闪而逝的冰冷杀机。
果然是他！凌夜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林清月也感受到了那股隐晦的敌意，冰蓝色的眼眸中寒意更盛。
赵长老快步上前，对着宗主和大长老躬身行礼：“启禀宗主，大长老，涉事弟子凌夜、林清月以及相关幸存弟子均已带到。”
剑无痕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最终落在凌夜身上：“凌夜，林清月。”
“弟子在。”凌夜和林清月同时应道，不卑不亢。
“赵副堂主指控你二人勾结外敌，残害同门，意图叛宗。方才在山门前，你二人更是出手重伤戒律堂执事，抗拒执法。”剑无痕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二人，有何话说？”
不等凌夜开口，那宇文鸿大长老却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宗主，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何须再多问？戒律堂执法弟子王浩，可在？”
之前被凌夜擒拿的那名执事，此刻服用了丹药，勉强恢复了一些，闻言连忙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却语速极快：“弟子王浩在！禀宗主、大长老！弟子奉赵长老之命前往山门巡查，恰好撞见凌夜、林清月带领一批弟子回归。弟子依照程序上前询问，岂料凌夜做贼心虚，突然暴起发难，将弟子擒下，更是口出狂言，污蔑戒律堂不公，污蔑大长老！若非赵长老及时赶到，弟子恐怕已遭其毒手！此等行径，不是叛宗是什么？！请宗主、大长老明鉴！”他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极佳，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将全部罪责推到了凌夜头上。
赵长老立刻接口道：“宗主，大长老，王浩所言句句属实！在场众多戒律堂弟子皆可作证！凌夜此子，实力突然暴涨，行事狠辣乖张，抗拒执法，打伤执事，更是公然质疑宗门权威，其心可诛！依宗规，当立即废其修为，打入剑狱，严加审问其同党！”
两人一唱一和，直接将凌夜定性。
殿内不少长老闻言，都微微皱眉，看向凌夜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与不喜。毕竟，打伤戒律堂执事、抗拒执法，在任何宗门都是大忌。
宇文鸿微微颔首，看向剑无痕：“宗主，赵副堂主与王浩执事言之凿凿，且有众多弟子为证。看来此案并无太多疑点。凌夜此子，或许有些天赋，但心术不正，留之恐成祸患。当按宗规严惩，以儆效尤。”
他一开口，便定下了基调，要将凌夜彻底钉死。
殿内气氛顿时更加压抑，那些幸存弟子吓得脸色发白，想要开口辩解，却被众多长老的威压震慑，难以出声。
然而，凌夜却忽然笑了。那笑声在这肃穆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呵呵…哈哈哈！”凌夜的笑声从低到高，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你笑什么？！”赵长老厉声喝道。
凌夜止住笑声，目光如电，直视赵长老和王浩，最后扫过宇文鸿，朗声道：“我笑你们愚蠢！笑你们卑鄙！更笑你们……做贼心虚！”
“狂妄！”
“大胆！”
几位亲近大长老的长老立刻出声呵斥。
凌夜却毫不理会，声音陡然提高，盖过了所有杂音：“你们口口声声证据确凿？证据何在？就是这个颠倒黑白、贪生怕死的废物的一面之词吗？”他指向王浩。
王浩被凌夜的目光吓得一哆嗦。
“你们说我们勾结外敌，残害同门？那我倒要问问！”凌夜猛地转身，指向身后那群幸存弟子，“这些师弟师妹，是谁从幽冥血海和血剑宗的围杀中救出来的？难道是你们戒律堂吗？！”
“你们说我们叛宗？那我再问问！叛徒枯木，是谁亲手诛灭的？难道是你们大长老派系的人吗？！”
“我们浴血奋战，带回重要情报，九死一生返回宗门，等待我们的不是褒奖，而是污蔑和屠刀！这，就是天剑宗的规矩？这，就是戒律堂的公道？！”
凌夜的声音如同惊雷，一句句质问掷地有声，在整个大殿中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那些幸存弟子受到鼓舞，终于鼓起勇气，纷纷跪倒在地，激动地大声道： “宗主明鉴！是凌夜师兄和林师姐救了我们！” “枯木长老才是叛徒！他勾结幽冥圣使，要害我们！” “我们可以作证！凌夜师兄和林师姐是清白的！”
数十名弟子同时发声，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所形成的冲击力远胜王浩一人的狡辩。
殿内长老们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议论声四起。
“竟有此事？” “枯木长老叛宗？这…” “幽冥血海和血剑宗也插手了？”
赵长老和宇文鸿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们没想到这些普通弟子竟有如此胆量，更没想到凌夜如此伶牙俐齿，直接掀了桌子！
“住口！”赵长老试图压制，“尔等弟子，休要受人蛊惑！……”
“蛊惑？”林清月清冷的声音响起，她上前一步，冰心剑意微微释放，让躁动的大殿为之一静，“赵长老的意思是，我们两人，能同时蛊惑这么多历经生死的弟子？还是说，你认为他们都在说谎？亦或者，你根本不敢让他们说出真相？！”
她的言辞如同她的剑，犀利直接，直指要害！
赵长老一时语塞。
宇文鸿的眼睛微微眯起，寒光闪烁，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冷意：“就算尔等救回一些弟子，诛杀了枯木——此事真伪尚未可知——但这与你们打伤执事、抗拒执法是两回事！功过岂能相抵？更何况，你们实力突然暴涨，来历不明，岂能不让人怀疑你们与邪道有所勾结，得了什么好处？”
他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引回了凌夜的实力和“抗拒执法”上，这是他们目前最能抓住的把柄。
“来历不明？”凌夜直视宇文鸿，毫无惧色，“弟子在葬星古洞之下，侥幸得到了一位古修前辈留下的剑道传承，因此实力有所精进。此事，这些师弟师妹皆可作证，他们虽未深入，但应能感知到古洞深处传来的能量波动。莫非大长老认为，得到古修传承便是与邪道勾结？那天剑宗历代先贤，恐怕大多都要被打为邪道了！”
他半真半假地说道，将星核碎片的存在隐去，归结为古修传承，这在此方世界是常见的机缘，最能让人接受。
果然，此言一出，不少长老露出恍然和羡慕的神色。葬星古洞确有古老传说，有此机缘虽然惊人，却并非不可能。
“巧言令色！”宇文鸿冷声道，“即便如此，你重伤执事，抗拒执法，总是事实！此乃重罪！”
“若执法不公，为何不能抗？”凌夜声音铿锵，“难道只因他顶着戒律堂的名头，便可随意污蔑、甚至格杀有功弟子？我等反抗，非是叛宗，正是要维护宗门真正的法度！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等愿接受宗主调查，但却绝不会任由某些人颠倒黑白，屈打成招！”
凌夜这番话，掷地有声，既解释了自己动手的理由，又将最终裁决权交给了宗主，同时暗指大长老一派意图不轨。
一时间，大殿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所有目光都看向了高台之上的剑无痕。
剑无痕始终平静地听着双方的争辩，此刻，他终于缓缓开口：“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那便需查验证据。赵副堂主，你方才说已有弟子举证，举证者为何人？可在此处？”
赵长老脸色微变，硬着头皮道：“回宗主，举证者…举证者乃是一名外门弟子，名为刘云。他…他数日前匆忙回报后，便因伤势过重，不幸…不幸离世了。”他这话说的漏洞百出，一名外门弟子如何能知道内门精英弟子的行动？还恰好伤重而死？
凌夜闻言，眼中冷笑更甚。
剑无痕目光深邃，看了赵长老一眼，那一眼让赵长老如坠冰窟。
“死无对证？”剑无痕语气平淡，却让赵长老冷汗直流。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道清朗而略带焦急的声音： “弟子韩文轩，有要事禀报宗主！关于葬星原之事，弟子有人证物证！”
只见一名身穿核心弟子服饰、气质儒雅、面容焦急的青年，不顾守卫的阻拦，快步冲入大殿，手中还捧着几件物品！
看到此人，宇文鸿一直古井无波的脸色，终于微微有了一丝变化。
凌夜和林清月也看向那青年。韩文轩，核心弟子中颇有声望的一位，素来中立，且与林清月关系还算不错。
剑无痕目光微动：“讲。”
韩文轩跪倒在地，举起手中之物：“弟子奉命巡查外围，在葬星原边缘发现一名重伤濒死的血剑宗弟子！弟子将其擒获，略施手段，得知其乃是被凌夜师弟所伤后逃遁至此！据其招供，他们此次正是奉长老之命，与幽冥血海勾结，伏击我天剑宗弟子，目的便是为了夺取葬星古洞中的某物！而牵头之人，正是枯木长老！此外，弟子还从其身上搜出了与宗门内某人通讯的玉符！”
他手中，赫然是一枚留有血剑宗功法的残破长剑，以及一枚闪烁着微光的传讯玉符！
哗！
大殿之内，顿时一片哗然！
这才是铁证！
直接证明了凌夜他们的清白，并且指向了宗门内还有地位更高的内鬼！
宇文鸿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眼神阴鸷地盯着韩文轩，杀机一闪而逝。
剑无痕的目光终于变得锐利起来，他看向那枚玉符，缓缓抬手，玉符便飞到了他的手中。他神念微微一扫，玉符上残留的气息让他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与寒意。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脸色惨白的赵长老和面无表情却眼神冰冷的宇文鸿身上。
整个天剑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知道，风暴，即将来临。
剑无痕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响彻大殿： “宇文长老，赵长老，关于这枚玉符，你们是否需要给本座，给整个天剑宗，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