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的手指还沾着那道黑色湿痕，指腹蹭过墙根，黏性未散。他没擦，转身就走，袖口把痕迹带出了净化室。走廊灯管嗡嗡响，电压不稳，忽明忽暗。
林玲坐在终端前，机械臂接口的焦痕还没处理。她抬头，蓝光在瞳孔里闪了一下：“信号断了。”
“你还能接吗？”
“能，但不是现在。”她指了指后颈，“核心温度还没降下来。上次强行穿透八门防火墙，余震还在。”
楚河走到供能槽边，把左臂塞进去。回炉核心立刻发烫，皮肤下的纹路开始泛红。“用我的频率共振，别走系统通道。”
林玲没动。“你刚停过三分钟心跳，现在又来？”
“我没得选。”他说，“她留下的不是求救信号，是预警。”
林玲盯着他看了两秒，伸手接上数据线。蓝光顺着她的手臂爬上来，接入终端。楚河咬牙，基因锁频率被拉高，像齿轮硬生生咬进错位的槽。林玲闭眼，手指在虚空中敲击，模拟阿伊莎的记忆波段。
三分钟后，她猛地睁眼。
“她说：‘囚笼已启，勿信契约。’”
楚河抽出手臂，血顺着导管流进槽底。他没看伤口，只问：“能定位信号来源吗？”
“不能。”林玲摇头，“血藤网络被加密了，频率不是地球生物能生成的。有人在远程操控残留生物信号。”
话音刚落，主控台警报响了。
全息投影自动激活，卡门的脸浮在半空，戴着荷鲁斯之眼面具，声音像从深井里捞出来的：“楚河，我们谈谈。”
投影没直接对准任何人，但镜头微微下压，显然是在锁定据点位置。林玲立刻切断主电源，改用备用线路转接信号，投到角落的废弃机械傀儡上。那具傀儡只剩半边脸，摄像头歪在额角，像具被遗弃的尸体。
刀疤李站在操作台后，远程操控傀儡转头，让摄像头对准自己：“说。”
卡门笑了。“你们还是老样子，怕污染，怕控制，怕听见真相。”他抬手，身后光影一变，出现一排囚笼。
笼子里关着十二个人，穿的是现世高层的制服。有龙渊集团的首席执行官，有前联合政府的能源部长，还有三个楚河没见过但文明筛选器标记为“高危级”的面孔。
“他们还活着。”卡门说，“只要你们交出跃迁手环的核心代码。”
楚河站在阴影里，没出声。
林玲快速截取投影元数据，比对通信频段，低声说：“信号源来自东海核电站地下三层，用的是战前军用加密协议。他没撒谎，人确实在他手里。”
刀疤李盯着傀儡屏幕，声音冷下来：“他要代码，给不给？”
“不止。”林玲调出另一组数据，“投影里嵌了精神污染波段，持续观看超过三十秒，脑波会开始同步深红频率。刚才那几秒，我已经检测到轻微剥离反应。”
楚河走到终端前，调出文明筛选器的数据面板。十二名人质中，有三人标记为“关键基因工程师”，掌握抗辐射疫苗的量产技术。三年前，这类人才全球不足五十，现在活着的不到十个。
“他们值这个价。”他说。
“可他要的是跃迁代码。”刀疤李冷笑，“给了他，他就能复制我们的移动能力。到时候他想炸哪个据点，直接传过去。”
“所以他不会真要代码。”楚河盯着屏幕，“他要的是控制权。他让我们交出能力，然后用纳米程序监控我们的一举一动。”
林玲点头：“他已经准备好了。信号里夹带了微型程序包，一旦我们回应，就会自动下载到接收设备。”
“那就别回应。”刀疤李说，“人质死了，他少一张牌。我们照样能重建疫苗生产线。”
“不行。”楚河摇头，“他们掌握的是完整基因序列，不是图纸。重来一遍，至少两年。我们没时间。”
房间里安静下来。
刀疤李盯着他：“你是想答应？”
“我说了，他要的不是代码。”楚河走到主控台前，打开信号回放，“他要的是‘使用记录’。他想监控我们什么时候开基因锁，用了几次，强度多少。他要的不是能力，是数据。”
林玲忽然开口：“他可能想复现你的融合过程。你是唯一没被八门碎片排斥的载体。如果他能拿到基因锁的完整使用曲线，也许能造出第二个你。”
“或者造出能杀我的东西。”楚河说。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按下通讯键，接通傀儡的音频输出。
“卡门。”他说，“我可以给你数据。”
投影里的卡门微微侧头，像是在笑。
“但不是现在。”楚河继续说，“给我四十八小时。我要确认人质状态，也要准备传输协议。”
“你没有资格谈条件。”卡门的声音依旧平稳。
“你也没有。”楚河说，“你不敢杀他们。杀了他们，你就没了筹码。而我，随时可以毁掉所有跃迁手环的备份。你找不到据点，也拿不到代码。”
卡门没说话。三秒后，投影消失了。
林玲立刻切断所有外接端口，开始扫描系统残留代码。刀疤李关掉傀儡电源，转身看着楚河：“你真打算给？”
“不给。”楚河说，“但我要让他以为我会给。”
他走到林玲身边：“你开始做模拟信号。基因锁使用数据，全假的。频率、强度、持续时间，按最大值生成，但别超限。让他觉得我在拼命用能力，实际上我在藏。”
林玲点头：“我可以做三套数据流，轮换发送，制造高频使用的假象。”
“够了。”楚河说，“只要他相信我在用，就不会急着动手。”
刀疤李皱眉：“万一他检测到数据不对呢？”
“他检测不到。”楚河说，“他要的是趋势，不是真实性。只要数字在涨，他就会以为我在崩溃边缘。”
他说完，抬起左臂。回炉核心的石化已经蔓延到手肘，皮肤表面出现细密裂纹，像干涸的河床。他握了握拳，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响。
林玲看了他一眼：“再用一次基因锁，可能会引发不可逆的组织坏死。”
“我知道。”楚河说，“所以我要提前做准备。”
他走到武器库终端前，输入指令，销毁所有跃迁手环的备份芯片。红光闪过，存储阵列自动熔毁。
然后他打开通讯频道，接通刀疤李的个人终端。
“如果我失控。”他说，“启动b-7协议。”
刀疤李盯着他：“你是说……”
“你有权限。”楚河说，“别等我求你。只要我基因锁暴走，意识离体超过十秒，你就动手。”
刀疤李没说话，手指在终端上点了两下，确认权限接收。
林玲看着他们：“纳米程序一旦植入，可能会和我体内的虫群产生共振。如果我先出问题……”
“你也一样。”楚河说，“b-7协议覆盖全员。谁失控，谁被清除。”
房间里安静下来。
林玲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蓝光在指缝间闪烁。她忽然说：“我们是不是已经输了？”
楚河没看她。“输赢不在这次交易。而在我们还能不能做自己的决定。”
他走到主控台前，按下启动键。信号发射器开始预热，准备发送第一波模拟数据。
林玲坐在终端前，手指悬在输入键上。
她输入的第一行代码是：“基因锁使用次数：17。”
屏幕上的数字开始跳动。
楚河站在她身后，看着那串不断攀升的假数据，左臂的裂纹渗出一丝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