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位置,谢澜遇到了同样的人——禁军统领袁不明。
此人表情很是凝重,在同谢澜迎面碰上时,不过开口的功夫,脸上的凝重已经不见痕迹。
谢澜沉溺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没有注意到。
他是在袁不明同他打招呼,又说了一番安慰的话之后,才反应过来是同他说话。
“袁统领,您说,本官听着呢。”
“谢大人,星宸公子的事情,还望您想开些。”
谢澜脸色骤然冷下,他语气凉凉道:“我夫郎好得很,不劳袁统领关心,本官先行一步。”
他没有功夫应对一个明知道什么情况的人的假情假意。
袁不明同太后有关系,这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煜星宸和煜星逸在南境为何会失踪,谢澜可不相信里头没有煜唐瑁的手笔。
如今袁不明这般,谢澜只觉着好笑,不论袁不明是真情流露,还是惺惺作态,谢澜都不在意。
因为在他看来,他们属于两个阵营,不必要说这些话。
袁不明眼神暗下,他面色的纠结在谢澜身影消失后,变成了坚定。
阴暗的地牢之内,一间同旁的牢房不一样的是,这一间豪华到不似牢房的牢房,更像是精心布置的豪房。
房间里头东西一应俱全,且用料十分有考究。
煜唐瑁半躺在软垫上,他透着牢房的空隙看向外头站着的大理寺卿刘亚光。
这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因保养得当,倒是看起来别有风骨,没有被酒色浸染。
可偏偏这么一位看着风骨极甚的儒雅中年人,却偏偏被利迷了眼,利欲熏心。
煜唐瑁嘴角勾起嘲讽的笑,他上下打量着刘亚光,在刘亚光皱眉之后,他这才缓缓开口。
“本王的这位皇兄,果真如同本王预料一般,太过重情,若是寻常人家,重情是优点,可一个帝王重情,那便是再好不过的弱点。”
“唐王殿下,如今圣上要派人前往南境缉拿江青松,咱们这边的计划是否可以开始启动?”
“这是自然,我那母后不是已经传来消息,说是袁不明袁大统领已经应下,这计划的最后一环,可全看他同江青松的配合。”
说罢,煜唐瑁眯着眼,享受着手中袅袅升起的茶气。
事发突然,谢澜在得知南境彻底动乱时,已经是煜高宗派去的人出发的第十日,全军覆灭的第四日。
派去的大将林波侥幸逃脱,他如今还在调州养伤,也是他派人连夜八百里加急将消息送回封都。
调州知府博韬因南境军江青松带头反叛,已经将调州城闭城,一干人等不得进出。
为避免江青松攻下调州,他特意将不愿同江青松等同流合污的南境军调来守城。
如此不算,前线还有部分南境军留守,同博罗国做抗击。
南境军如今可以说是一分为三,一部分留守前线守大煜疆土,一部分由陈可汉驻守调州城,另外一部分成了反贼,跟着江青松,将剑直指大煜封都。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江青松等人已经接连攻克调州过后四城,如今已经达到中关附近。
因为博罗国加大兵力,边境坚守艰难,如今的南境军没有办法追击反贼,平定南境军内乱。
其他几城也就几百兵力,完全不够抵挡江青松等人。
他们势如破竹,接连攻下,一路往国都的方向行军。
叛军一共约莫万人,除了江青松这个领将之外,他身旁还跟着几员大将,周武、赵山等,都是江青松身旁的左膀右臂。
他们反攻的理由是,煜高宗受奸人所蒙蔽,受妖人所蛊惑,听信谗言,残害他们这些还在南境奋勇杀敌的良将。
如今他们这般,不过是想要前往封都清君侧。
至于煜高宗身旁的奸人,妖人是谁,摆明着这个眼药就是上给安宁王的。
他们为何会被煜高宗治罪,还不是因为煜星逸这个煜南王以及煜星宸这个星宸公子在南境遇险,煜高宗才大发雷霆,要对付他们这些“良将”。
江青松等反叛军打的这个旗号,谢澜听到时,只觉着可笑。
他,或者说以煜唐瑁为主的人以为这世人是好糊弄的?
这些人无非就是想着成者王侯败者寇,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一旦煜唐瑁成功将煜高宗推下,那这个由头,便成了真,质疑又如何,武力镇压之下,哪里还有别的话语存在。
“八百里加急下去,让中关军的戚亮务必拿下江青松等反贼,不得让反贼再度前进一步。”
煜高宗拍着案桌,牙呲欲裂。
他竟没想到,江青松此人竟敢带头谋逆,以前也只是以为,这人只是一时间想岔,被煜唐瑁所画下的大饼所忽悠,只是投入煜唐瑁阵营。
如今看,这江青松的胆子够大,也足够果决,如此不计较后果的狠厉性,倒是让煜高宗觉着被蒙骗,江青松隐藏地极好。
“王兄,如今江青松这般,是想着鱼死网破,要说没有下狠心,朕是不信的,既然如此,牢里的煜唐瑁也没有审的必要,直接处理掉,朕看他知道这个消息,忠于的主都已经没了,他还继不继续?”
原先一直没有处理煜唐瑁,一是没有直接证据,治不了对方的罪,而是若煜唐瑁在牢里死亡,必定会引起失衡,朝堂动荡,造成不可控的局面。
如今江青松带头反叛,他何必再瞻前顾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朝堂动荡又如何,正好干脆全部清算,他就不信,煜唐瑁的死,会导致大煜走向灭亡。
发了狠,下了决心的煜高宗,安宁王劝都劝不住。
“王兄,难道您不想现在就结束这一切?”
煜高宗说这话的时候,眼眶中带着红。
安宁王原先还冷静沉着的脸,如今也露出纠结之色。
他如何不想,这么些年,从先帝驾崩开始,因为文衍生,因为太后,因为煜唐瑁,他家宸儿不仅成了哥儿,如今还下落不明。
他比任何人都要想结束掉这一切。
安宁王捏紧拳头,身影在御书房内晃动,看着样子,像是要跌倒的迹象。
谢澜和煜星霖赶忙将安宁王扶住。
他们喊道:“父王......”
安宁王将身形稳住,他摆了摆手,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在煜高宗担心的忧虑下点了自己的头颅。
在军中何其果决的安宁王,在朝堂之上却瞻前顾后。
如今,过于保守的他,决定激进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