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逼崽子!”
“你以后,如果再敢用这种以下犯上、侮辱顶撞的口气跟我说话…”
“小心我让你——见不到吕州明天的太阳!”
“嗡——”
?!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王瑞林骤然倒抽冷气、牙齿打颤的声音。
一个手握重权的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一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刑侦。
和他说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这种话…
其份量和恐怖的暗示…不,这已经是明示了。
这种分量,足以让他这个狐假虎威的小秘书——肝胆俱裂!
“我我我…我不是…你…你怎么能…”
祁同伟的语气却瞬间又恢复了那种近乎优雅的平静,仿佛刚才的死亡威胁只是幻觉,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当然,小王啊!”
“本局长,是个讲规矩、守法律的人。”
祁同伟话锋一转,如同毒蛇突然收回了已经亮出毒牙。
“你呢,回去好好刷刷牙,嚼几片口香糖。”
“要不然,嘴巴太臭,容易挨揍。”
“新时代,新社会,口臭那是一种病,耽搁不得,得治,还得好好治!”
“否则,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别等哪天被人打碎了牙,割掉了舌头,才知道自己当初不该一时嘴贱!”
“你现在,就可以去告诉李达康常务副市长!”
“如果他真的那么‘关心’我们市公安局的工作,也迫切想听我祁同伟给他做当面‘汇报’…”
祁同伟故意在“关心”和“汇报”上加重了讽刺的语调。
“那就请他,先去联系市委高育良书记提出申请。”
“提议召开市委常委会,并附上申请议题。”
“”只要常委会正式通过决议,并下达红头文件,明确宣布,从今以后,由李达康常务副市长——分管我们吕州市公安局!”
“等有了这个红头文件,有了组织程序的授权…”
“我祁同伟,立刻!马上!跑步前进!”
“去李常务办公室,做最详尽、最深刻的‘汇报’!”
“到时候,保证一分钟都不会耽搁!”
“至于现在?”
“哼哼——恕不奉陪!”
啪地一声,电话挂断。
“嘟…嘟…嘟…”
干脆利落的忙音传来,如同斩断一切纠缠的铡刀。
电话忙音,回荡在骤然死寂的市政府秘书办公室。
也回荡在祁同伟这间弥漫着雪茄硝烟气息的权力中枢。
……
市政府大楼,常务副市长办公室外间。
王瑞林脸色惨白如纸,握着话筒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涔涔而下。
刚才电话里,祁同伟那股杀意,和冰冷彻骨的威胁。
让他如同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才算勉强爬回来了。
他深吸几口粗气,努力平复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
才一步步沉着的拖着不受控制抖如筛糠的身体,颤抖着手指,轻轻敲响了李常务办公室的门儿。
“咚咚咚~”
“进来。”
李达康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传出,带着一丝被打断工作的不悦。
王瑞林推门而入,脚步虚浮。
宽大的办公桌后,李达康正伏案疾书,眉头紧锁。
全神贯注于一份关于开发区重大项目进展的报告。
“李…李市长…”
王瑞林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哭腔,几乎不成调子。
李达康笔锋一顿,终于抬起头。
目光扫过王瑞林惨白的脸和失魂落魄的状态,眉头瞬间拧成了‘川’字。
“怎么回事?”
“吃了狗屎了?”
“踩着尾巴了?”
“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啊?!”
“成何体统?!”
“让你通知祁同伟,人呢?”
“祁…祁同伟他…”
王瑞林喉结滚动,艰难地吞咽着唾。
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后怕。
“他…他不来啊!”
“李市长,那个祁同伟,态度极其恶劣啊!”
“他说…说您不分管公安局…”
“没资格…没资格命令他汇报…还…还说…”
“他还说什么?!”
李达康的声音陡然拔高,一股无形的怒火开始在办公室内弥漫。
“他说…让您…”
“先找高书记开常委会…明确您分管公安局…等正式的红头文件下发之后,他才来…”
???
让我去找高育良下红头文件?!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然而,还没完呢。
只见王瑞林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若蚊蚋。
“他还…还威胁我…说让我…”
“见不到…吕州明天的太阳…”
说到最后几个字,王瑞林几乎要瘫软下去。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
李达康的手,重重的拍在了办公桌上。
“混账!!!”
李达康猛地站起,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得吓人。
眼中燃烧着被彻底羞辱和挑衅的熊熊烈焰。
手指着门口,浑身暴怒而剧烈颤抖。
发出震天的咆哮声:“你个废物!”
“滚出去!!!”
……
市公安局大楼常务副办公室。
祁同伟将还剩大半截的雪茄烟,优雅地按熄在水晶烟灰缸里。
方才那场不见硝烟,却刀刀见血的交锋余韵,犹在眼前啊。
这辈子,自己不能软,更不能怂。
必须在李达康气势之前,想方设法地捏死对方。
官场之上,要么一团和气,要么你死我活。
真当是请客吃饭呢?
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这个李达康,对于现在的祁同伟来说,不算数心头大患,最多也就是肘腋之疾。
但不能让这坨臭狗屎,继续这样恶心自己。
自己虽然不想当搅屎棍,但可以当铲屎官啊!
越早把这坨狗屎铲走,越早松一口气。
另一边,陈金默无声地清理着烟灰缸,动作轻捷如猫。
偶然间,他抬头看了一眼祁同伟的背影。
那身影在逆光中显得格外挺拔。
也格外…孤独。
他没什么文化,也不懂什么政治斗争。
但他知道,恩人刚才那通电话,绝不仅仅是口舌之争。
那是一封战书!
是直截了当的宣战!
更是赤裸裸的权力边界宣示!
李达康的反应,他不知道。
但无非就是暴怒或者气急败坏罢了。
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用最粗暴的方式,彻底划清了界限。
也彻底将自己和李达康,推向了各自无可调和的对立面。
如今,既然面皮已经撕开。
就该——争相落子了!
“老默!”
祁同伟忽然开口,声音平静。
“去查查,明天吕州的天气预报。”
“看看最近有没有容易让人摔倒的雾霾天,或者雨雪天。”
“我总有预感,刚才那位王秘书…最近容易走路走神,然后摔个七荤八素,头破血流!”
“至少——不得伤筋动骨一百天,住上几个月医院?”
“我很想知道,如果他骨折了三个月不上班。”
“以李达康常务副市长的尿性,还会不会耐心等他,等他伤愈归来之后,继续用他这个受伤的小秘书。”
“还是说…三个月后,这位李常务的大秘。”
“会被雷厉风行,时不我待的李常务——给一脚踢开!”
?!
陈金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沉声应道:“是,祁局。”
“我会亲自去办。”
“保证王秘书…亿不小心,摔个骨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