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井深处,兄弟相残的死斗,局势正在悄然逆转。
风间琉璃的刀依旧快如鬼魅,狠辣刁钻,每一击都带着撕裂一切的疯狂。然而,他的对手,源稚生,却仿佛脱胎换骨。
之前的战斗,源稚生因为伤势和心绪不宁,一直被风间琉璃压制。但此刻,他挥动蜘蛛切的每一刀,都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如山的力道和绝对的精准!
“铛!!”
又一次剧烈的碰撞!火花刺目!
风间琉璃竟然被震得踉跄后退了半步!他持刀的手臂微微发麻,那双空洞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惊愕”的情绪波动。
不对!
这个源稚生,力量、速度,甚至那种凝练的气势,都与之前截然不同!仿佛……仿佛打破了某种无形的枷锁,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风间琉璃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源稚生。只见源稚生裸露在外的皮肤下,隐约有更加清晰、更加致密的龙鳞纹路在起伏,他的脊椎如同一条苏醒的龙,微微弓起,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甚至连他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一股灼热的、近乎龙类的腥气。
“你……” 风间琉璃那被剥夺了大部分自我意识的精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他发出了一个模糊而沙哑的音节,“……喝了……血?”
是龙血!源稚生,这位蛇岐八家的大家主,为了获得足以终结一切的力量,终究还是踏过了那条界限,饮下了禁忌之血!并非普通的死侍之血,而是更加精纯、更接近本源的东西!这让他本就强大的“皇”之血统产生了某种不可逆的异变,强行踏入了更深层次的——龙骨状态!
源稚生没有回答。他冰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冻结的杀意。他再次踏步上前,蜘蛛切带着凄冷的寒光,不再是追求速度的刺击,而是堂堂正正、却又蕴含着崩山之势的劈砍!
言灵·王权!
无形的、仿佛能扭曲重力的领域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虽然范围不大,却精准地笼罩了风间琉璃!
风间琉璃顿时感觉身体一沉,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无比迟滞和艰难!那鬼魅般的速度,在这绝对的“重”之领域下,被极大程度地限制了!
“铛!铛!铛!”
源稚生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连绵不绝!蜘蛛切每一次落下,都逼迫风间琉璃不得不硬接!而每一次硬接,都让他手臂剧震,气血翻涌!
他节节败退!
在饮用了龙血、开启了更深层龙骨状态、并辅以“王权”镇压的源稚生面前,即便是极恶之鬼风间琉璃,也陷入了绝对的劣势!
这样下去……会死!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电流,穿透了梆子声的干扰,刺入了风间琉璃(或者说,源稚女潜意识深处)的意识中。
不能这样结束!
他还有……最后的手段!
就在源稚生又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即将临体的瞬间,风间琉璃那双空洞的眸子深处,一点妖异的光芒骤然亮起!他不再试图格挡或闪避,反而微微张开了嘴,一种无声的、却仿佛能牵动人灵魂波动的力量,以他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言灵·梦貘!
源稚生只觉得眼前的世界猛地一花!周围红井那暗红色的景象、骨潭、八岐大蛇、王将……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寸寸崩裂、消散!
一股无法抗拒的困意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的意识!他感觉自己正在坠入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而温暖的深渊……
……
当源稚生再次恢复视觉和感知时,他发现自己不在红井了。
头顶是蔚蓝如洗的天空,几缕白云悠闲地飘过。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远处传来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
他正站在一条熟悉的多间小路上,脚下是略显凹凸不平的碎石。路旁是低矮的、爬满了青苔的石头围墙,围墙后面,是连绵的、在阳光下呈现出不同层次绿色的山峦。
这里是……
鹿取。
他和稚女小时候,在那场悲剧发生之前,生活过的那个小镇。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那件破烂的执行局风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洗得发白的、小时候穿的旧衣服。手中的蜘蛛切也消失了。
他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
不,不仅仅是样子。他感觉自己的力量也衰退到了那个时候,那个还懵懂无知、只会跟在弟弟身后跑的……源稚生。
就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带着依赖和喜悦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哥哥?”
源稚生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干净但同样旧损和服的小男孩,正站在不远处,用那双清澈得像山泉一样的眼睛望着他。那是稚女,是还没有被“鬼”侵蚀,还没有经历后来一切悲剧的、他最亲爱的弟弟,源稚女。
“稚女……” 源稚生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真实,阳光的温度,青草的气味,弟弟那纯净无暇的眼神……一切都和他记忆深处最美好的那段时光一模一样。
但他心中那根名为“现实”的弦却死死绷紧。
他知道这是哪里。
这是梦貘构筑的幻境。是风间琉璃,或者说,是潜藏在源稚女灵魂深处的那个“怪物”,将他拖入了这个由记忆和执念编织的牢笼。
在这个幻境里,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
而那个叫他“哥哥”的“稚女”,正是手持屠刀的……猎人。
源稚生看着那个向他走来的、笑容纯净的“弟弟”,缓缓握紧了空空如也的拳头。
战斗,换了一个场地,以另一种更加凶险的方式,再次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