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一揉着太阳穴坐下，筷子刚拿稳，抬头就问：“我点的什么？”
林婉儿放下汤碗，声音轻柔：“白粥，配酱菜和煎蛋。”
他点头，夹起煎蛋咬了一口，表情自然。赵无极坐在对面，肩膀抖得厉害，低头扒饭不敢抬头。
“你笑什么？”叶天一问。
“没笑。”赵无极呛了口饭，“饭太烫。”
林婉儿又说了一遍：“白粥，酱菜，煎蛋。”
叶天一筷子顿住，抬头看她：“你刚是不是说过？”
“第三次了。”她语气平静，“从坐下到现在。”
赵无极终于憋不住，喷出一口饭粒，拍桌大笑：“你连自己点的早餐都忘了！还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叶天一没恼，反而跟着笑：“忘了就忘了，反正吃得下去就行。”
他继续喝粥，动作没乱，嘴角还挂着笑。可筷子滑了一下，掉在桌上，他低头去捡，手指碰到筷身时停了一瞬。
系统在他脑中弹出一行字：【首次记忆清除内容已记录——老李头未说完的警告。】
他没问系统是什么警告，也没追问为什么能记录。只是把筷子捡起来，用布擦干净，重新摆好。
“你真不记得了？”林婉儿盯着他。
“记得什么？”他反问，语气轻松，“我连昨天穿什么颜色的袜子都不一定记得，少几顿早餐怎么了？”
赵无极收了笑，认真看他：“这不是普通的忘事。老李头昨晚说的代价，开始了。”
叶天一夹了口酱菜，嚼得慢条斯理：“哦，那挺好。省得我记一堆没用的事。”
林婉儿没再说话，默默给他添了半碗粥。赵无极盯着他，眼神里带着试探：“你要是真忘了我们几个，怎么办？”
“那就重新认识。”叶天一笑，“你自我介绍的时候记得提一下，你还欠我一顿酒。”
赵无极哼了一声：“你倒是想得开。”
“不开还能怎样？”他放下筷子，“哭一场？写个日记提醒自己别忘？那多累。”
系统安静地运行着，没有提示，没有警报，像一台只负责记录的机器。叶天一知道它在记，也知道它记的是什么。但他没问，也没查。
他宁愿不知道。
林婉儿忽然开口：“如果有一天，你忘了我是谁，我会告诉你三次。像今天这样，一遍，两遍，三遍，直到你记住。”
叶天一看着她，没笑，也没躲：“那要是三遍也不管用呢？”
“那就第四遍。”她说，“第五遍，第十遍，一百遍。总有一遍你会记得。”
赵无极插嘴：“我可没那么好脾气，你要是真把我忘了，我直接灌你三坛酒，醉到你想起为止。”
叶天一笑了：“行，那我提前备好醒酒汤。”
他继续吃饭，动作没变，语调没乱。可心里清楚，刚才那一瞬间的空白，不是偶然。遗忘不是轰然倒塌，而是从最不起眼的地方开始剥落。一碗粥，一句话，一个名字。
系统还在记录，无声无息。它不催促，不提醒，只是把被抹掉的东西存进某个角落，像一个沉默的档案管理员。
吃完最后一口粥，叶天一站起身，拍拍肚子：“走吧，该干正事了。”
“正事？”赵无极挑眉，“你连早饭都记不住，还记得正事？”
“记得。”他说，“去找下一个界面入口。”
林婉儿跟上来，轻声问：“你不担心吗？下一次清除，可能就不只是早餐了。”
“担心有用？”他边走边答，“该丢的总会丢，留得住的才叫记忆。”
赵无极跟在后面，嘀咕：“你这人，心是真大。”
叶天一没回头，只挥了挥手：“心不大，怎么活得久？”
三人走出饭馆，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叶天一眯了眯眼，脚步没停。
系统在他脑中轻轻震动了一下，像在确认什么。他没理会，只在心里默默说了句：“记吧，反正我不看。”
前方路口拐角处，有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红彤彤的果子串在竹签上，亮得晃眼。叶天一停下脚步，盯着看了几秒。
“想吃？”林婉儿问。
“不是。”他摇头，“我在想，我小时候是不是也爱吃这个。”
赵无极愣住：“你连这个都忘了？”
“可能吧。”他笑了笑，“不过没关系，现在买一串尝尝，就当重新喜欢一遍。”
他走过去，掏钱买了一串，咬下第一颗山楂，酸得皱眉。
“难吃。”他说。
“那你买它干嘛？”赵无极不解。
“因为刚才那一秒，我想起来了。”他舔了舔嘴角，“小时候确实爱吃，但每次都被酸得龇牙咧嘴。”
林婉儿看着他，眼神复杂：“你……记起来了？”
“嗯。”他点头，“一小段。不多，但够用了。”
系统没出声，叶天一也没问它这段记忆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只知道，有些东西，就算被清除了，也会在某个瞬间，悄悄溜回来。
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咬下第二颗山楂，这次没皱眉。
“走吧。”他说，“下一个界面，说不定有更酸的东西等着我。”
赵无极跟上来，嘟囔：“你这人，真是越活越怪。”
叶天一没反驳，只笑着往前走。
身后，系统悄然更新了一条记录：【记忆碎片残留率0.7%，具备微弱自恢复倾向。】
他假装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