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露谷传说》上线后的第一个二十四小时，风平浪静，岁月安好。
第二天上午十点零一分，鲜时光准时打开了他办公室的电脑，点开了“启梦平台”那简陋得如同上世纪产物的后台数据面板。
屏幕上，一个表面上冰冷的，然而在他看来却无比美妙、无比性感的数字，赫然在列。
【《星露谷传说》当前累计销量：17】
鲜时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欣慰笑容。
完美！
这个数字，简直是一件艺术品！它完美地达到了他心中对于“暴死”这个词的最高美学追求！
他甚至能清晰地剖析出这个数字的构成。
方格和代码这两个头号“鲜学”信徒，肯定第一时间就下单了，这是两份。
财务总监钱多多，虽然嘴上痛心疾首，但作为公司高管，为了表示对老板“伟大艺术”的支持，肯定也会捏着鼻子买一份。这是第三份。
导演魏莱，作为自己的御用“背刺专家”，不买说不过去，第四份。
那三个在测试中被“度化”了的“天选之子”——王姨、小李、米娅，他们现在估计正把自己当成这款游戏的精神股东，不仅自己会买，说不定还会安利给七大姑八大姨。就算她们人脉不广，凑个整，一人发展三个下线，也得有……不对，王姨说要推荐给她失眠的小姐妹，那就按十份来算吧，不能再多了。
所以，刨除所有内部消化和人情世故，由纯粹的路人贡献的真正“有效销量”，撑死只有——三份！
“哈哈……哈哈哈哈……”
鲜时光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他靠在自己的真皮座椅上，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
三份！
这三位误入歧途的无辜路人，你们到底是谁？是哪个好奇心过剩的程序员想来扒一下这游戏的源代码？还是哪个手滑点错的中学生？亦或是系统后台出了bUG，自己生成了三个幽灵订单？
不管你们是谁，我鲜时光在此，向你们致以最沉痛的哀悼和最诚挚的……感谢！
三千万的项目基金，现在只收回了区区816块钱。按照这个宇宙洪荒般的速度，就算地球毁灭，盘古再开一次天，他也别想回本。
亏了！这次，真的要亏穿地心了！
结算窗口期是一个月。而此刻，距离胜利，只剩下二十九天！
鲜时光感觉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唱。他甚至已经开始规划，拿到系统返现的三千万个人资金后，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是先去买间房子？不，太没有仪式感了。
他应该先去一趟马尔代夫，享受阳光、海滩，还有比基尼。
那场面，光是想一想，就足以让他激动得浑身颤抖。
然而，鲜时光并不知道。
在他为了这“17”这个伟大的数字而心醉神迷，规划着自己躺平人生的同时。
在距离他办公室几百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里，一个喜欢恶作剧的熊孩子，正准备悄悄地按下一颗足以颠覆整个局势的核弹按钮。
而那颗核弹的名字，叫做“ppd老师”。
......
深夜两点，企鹅电竞平台，【ppd老师顶级折磨王】直播间。
在线人气值：两千三百万。
整个屏幕，都被一片激烈的战火和狂暴的弹幕所笼罩。
“上上上！别怂啊猪头！你这个血量还能操作！”
“这波必不可能输！对面Ad没闪现了！冲烂他！”
“完了完了，这个打野在梦游，我家住在太平洋吗？管得这么宽？”
“注意走位！那个辅助的钩子有毒！歪得像我的病历本！”
屏幕中央，一个身形肥硕，穿着万年不变的黑色t恤，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男人，正以一种与他体型完全不符的激动状态，声嘶力竭地嘶吼着。
“奈斯！漂亮！杀了这个EZ！我给你磕头了兄弟！你是我爹！你是我亲爹！”
“我操！你闪现撞墙？你是在致敬哪一路神仙？我求求你把这个游戏删了好不好？去玩扫雷都比你对团队的贡献大！”
ppd老师，本名柳某，国内游戏直播圈当之无愧的幻神级人物。以其高超的游戏技术、浮夸的直播风格和那仿佛杀猪般的标志性嚎叫而闻名于世。
此刻，他已经连续直播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的英雄联盟高分段排位。他的精神，已经绷紧到了极限。他的心态，就像是一根被来回拉扯了无数次的橡皮筋，随时都可能“啪”的一声彻底崩断。
而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很快就来了。
在一波至关重要的远古巨龙团战中，ppd老师凭借他的直觉和极限操作，躲掉了成吨的技能，以丝血的状态切入了敌方的后排，即将完成一波力挽狂澜的收割。
然而，就在他即将砍下最后一刀的时候，他的屏幕突然变成了一片灰色。
他的头顶，赫然出现了一个金色的沙漏图标。
己方的辅助巴德，在最关键的时刻，用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释放了大招【调和命运】，将他、敌人以及他所有的希望，全部都给定在了原地，变成了金色的雕塑。
敌方缓过神来，技能cd转好，对着这几尊活靶子就是一顿狂轰滥炸。
【AcE！】
团灭，游戏结束。
整个直播间，陷入了长达三秒钟的沉寂，弹幕甚至都停止了流动。
三秒后。
“啊——！！！！！！！！！！！！！！！！！！！！！！！”
一声足以穿透隔音棉撕裂夜空的猪叫声，响彻了整个直播间。
ppd老师猛地从电竞椅上弹了起来，他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脸上的肥肉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他一把抓起桌上那个价值上千元的机械键盘，如同远古的泰坦巨人挥舞战锤一般高高举起，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
“砰！！”
一声巨响。
键盘在他的办公桌上，碎裂成了漫天飞舞的键帽和塑料残骸。
“玩你妈！不玩了！！”ppd老师指着屏幕，唾沫星子横飞，“我柳某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从现在开始，这个英雄联盟！谁爱玩谁玩！我他妈要是再碰一下！我！就是！狗！！”
为了增加自己誓言的可信度，他还声情并茂声嘶力竭地补充了两声：
“汪！汪！！”
直播间瞬间爆炸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主播疯了！抬走抬走！下一个！”
“全体起立！向键盘致敬！”
“《柳某退役之战》，我现场见证了历史！”
“这巴德是天神下凡吧？一个大招把主播打出了心魔！”
无数的礼物和喝彩开始刷屏，直播间的人气值不降反升，直冲三千万大关。
发泄完毕的ppd老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看着满屏的幸灾乐祸，知道自己今晚是下不了播了。
可是……不玩英雄联盟，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