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还握着那个改装过的提示器，金属外壳贴在手腕内侧，震动感已经消失。他站在阵心，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刚才那股从脑海深处压过来的异样感退了，但体内的九鼎还在轻微跳动，尤其是开龙渊鼎，像是听见了什么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他没再说话，直接盘坐在地，双腿交叠，手掌翻起按在身前的石面上。一股热流从掌心渗出，顺着地面蔓延开去。九鼎在他体内依次沉降，融兵、御兽、焚元、镇魂……一尊接一尊亮起，像是一圈轮转的灯依次点亮。
陈梦瑶站在高台边缘，盯着下方的动作，手指搭在通讯器上。她没下令，也没催促，只是静静等着。整个学院安静得能听见风擦过塔尖的声音。外围防线里，一群修士列成三排，没人走动，没人交谈，全都盯着中心那道青铜纹路组成的圆环。
李若琳蹲在操作区角落，手里拿着一根铜线，正把提示器的最后一根接口塞进导流槽。她的动作很稳，可额头有汗。这东西不联网，不传信号，全靠机械共振捕捉静默带的波动。一旦出错，苏逸出手的时间就会偏移千分之一秒以上。
“好了。”她低声说，拍了下装置侧面，“现在它只认频率，不认人。”
话音刚落，苏逸睁开了眼。
他的瞳孔颜色变了，不再是纯黑，而是泛着一层淡淡的青光。九鼎已经归位八尊，只剩最后一尊还在空中虚浮着，像是没找到落点。
“第九鼎呢？”陈梦瑶问。
苏逸抬头看天。
云层裂开一道口子，星光洒下来。远处的夜空突然亮起一点青铜色的光，起初很小，眨眼间就涨成一道光柱，笔直坠下，砸在召唤阵阵心的位置。
轰的一声，地面震了一下。
那道光落在苏逸背后，化作一尊虚影般的鼎形，缓缓旋转，最后融入他的脊背。九鼎齐聚的瞬间，他整个人的气息变了。不是更强，也不是更冷，而是像一块石头沉进了湖底，看不见，却让整片水面都跟着压低了一寸。
“齐了。”他说。
李若琳看着仪器上的读数，声音有点抖：“九鼎共鸣率百分之九十七点三，封印阵的激活阈值达到了。”
陈梦瑶走下高台，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很稳。她走到苏逸身边，没有多话，只是伸手碰了下他的手臂。那一瞬间，苏逸感觉到体内的九鼎同时轻震了一下，像是回应某种确认。
“我们等你凯旋。”她说。
这句话说得平常，可在这时候听来，重得像压了座山。苏逸看了她一眼，嘴角动了动，没笑，但眼神松了下来。
他知道这一战没法躲。主宰的本体还没现身，可它的意志已经穿过维度留下警告。他们现在做的不是防守，是反击。主动打破因果链，切断主宰与各个世界的连接，才能真正封住龙渊。
“计划不变。”他说，“三组干扰阵列按时启动，你们控制节奏。我只负责最后那一斩。”
李若琳点头：“我已经切断所有外部信号源，现在整个系统是封闭的。只要你们不动用电子指令，主宰就没法监听。”
“那就靠人传令。”陈梦瑶接过话，“我亲自盯第一组，第二组交给老张，第三组由林队掩护。所有人用旗语和手势沟通，不发任何能量波。”
苏逸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提示器还在那儿，贴得紧紧的。他能感觉到它内部的小齿轮在缓慢转动，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什么时候开始？”他问。
“三分钟后。”陈梦瑶看了眼手表，“时间窗口只有一次，错过就得等下一个周期，至少半个月。”
“够了。”苏逸走向阵心中央，“准备吧。”
李若琳最后检查了一遍导流槽，确认提示器与阵眼完全耦合。她关掉记录仪，收起工具箱，退到安全区边缘。她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苏逸的背影。
陈梦瑶站在侧翼，举起一面红色小旗。对面高台上，几个修士同时抬手回应。第一组已就位。
风忽然停了。
天空中的云不再移动，连远处塔楼上的旗帜都垂了下来。整个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苏逸闭上眼，感受着体内九鼎的节奏。断因果鼎在胸口位置微微发烫，掌雷劫鼎在右肩处隐隐跳动，而开龙渊鼎，则像一颗种子扎进了骨髓深处，开始生根。
他知道，时机快到了。
陈梦瑶挥下红旗。
下一秒，三道不同颜色的能量波从三个方向冲出，撞向半空某一点。空气扭曲了一下，像是玻璃被加热到极限时的颤动。
提示器震动了。
很短，一下。
苏逸睁开眼，右手抬起，掌心向上。一道青黑色的光从指尖升起，迅速凝聚成一把虚刃。这不是普通的武器，是九鼎之力压缩到极致后形成的斩击形态。
他没急着出手，还在等。
干扰阵列运转正常，能量场混乱，主宰的感知应该已经被打乱。只要那个静默带再次出现，就是他动手的唯一机会。
李若琳盯着仪器屏幕，嘴里默数。
三、二、一——
提示器第二次震动。
这一次更长，持续了半秒。
苏逸动了。
他往前踏出一步，脚踩在阵心最中心的符文上。九鼎在他体内猛然加速轮转，从融兵到开龙渊，一口气贯通全身经脉。那把虚刃瞬间拉长，变成一道横贯天地的光弧。
就在他即将挥下的瞬间，体内的开龙渊鼎突然剧烈一震。
不是预警，也不是共鸣。
是一种熟悉感。
就像多年未见的亲人，在门外轻轻敲了下门。
苏逸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手臂停在半空，虚刃凝而不发。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
“怎么了？”陈梦瑶察觉异常，立刻喊了一声。
苏逸没回答。他能感觉到，那个静默带还在，时间窗口没消失，可开龙渊鼎的反应太不对劲。它不是在对抗主宰，更像是在……呼应。
李若琳猛地抬头，看向天空。
原本被干扰阵列搅乱的空间，不知何时恢复了平静。三道能量波消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
“能量被截走了！”她喊出来，“有人在中间截流！”
陈梦瑶脸色一变：“谁干的？系统不是断了吗？”
“不是系统。”李若琳手指快速拨动仪器，“是阵法本身。导流槽里的能量流向变了，它绕过了提示器，直接流向阵眼核心。”
苏逸终于开口，声音很低：“有人改了阵纹。”
“不可能！”李若琳冲向操作台，“我们全程手动布阵，没人接触过阵心！”
苏逸低头看自己的手。虚刃还在，可颜色变了，从青黑转成了暗红。他体内的九鼎依然在转，但节奏乱了。有一股外来的力，正顺着开龙渊鼎往里渗。
他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计划……是谁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