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还停在半空，虚刃凝在指尖，颜色已经变了。他能感觉到体内的九鼎不再同步，开龙渊鼎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往深处拉。那股力道不强，但很稳，像一根线，轻轻拽着他的意识往某个方向偏。
他没动，也没出声。
可心里清楚，不对劲。
计划是封闭的，系统断了外联，所有人用旗语传令，没人能监听。可现在能量被截走，阵纹被动了，说明有人知道他们会做什么，甚至比他们更早一步布好了局。
“是谁？”他在脑子里问自己。
不是怀疑队友。李若琳不可能背叛，陈梦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动摇。问题不在人，而在阵。
他低头看手腕上的提示器。外壳还是冰的，齿轮停转，震动消失。可脚下的导流槽泛起了暗紫色波纹，一圈圈往外扩散，像是有东西从里面爬出来。
苏逸立刻收手。
掌心那道虚刃被他强行压回体内，压缩成一点光核，藏进胸口。九鼎轮转暂停，他把所有力量收拢，不让一丝外泄。他知道，现在哪怕多释放一缕气息，都可能触发埋伏。
空气静得吓人。
风早就停了，塔楼上的旗子垂着不动，连远处的能量塔都不再闪烁。整个战场像被冻住，时间也卡住了。
但他能感觉到，空间在变。
不是扭曲，也不是塌陷，而是……被重新排列。就像一张纸被人从背面折了几道，表面看着平，其实底下已经弯了。
开龙渊鼎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警告，是呼应。
它在回应某种信号，来自阵眼深处。那地方原本是封印核心，现在却像成了一个入口。
苏逸咬牙，调出断因果鼎的力量。这尊鼎一直藏在他经脉最深处，平时不显山露水，只有在需要切断联系的时候才起作用。他曾用它斩过敌人的气运，也断过别人的命格锁链，但从没试过用来对付自己体内冒出的东西。
他闭眼，意识沉入识海。
那里一片漆黑，九尊鼎虚影悬浮，八尊安静，唯独开龙渊鼎底部连着一条细线，通向未知。那线是透明的，几乎看不见，但它存在，而且正在传递某种波动。
他伸手，不是用手，是用意念。
抓向那根线。
刚碰到，一股冰冷的感觉顺着神经往上冲。那不是疼痛，也不是麻痹，而是一种“被看穿”的不适。仿佛他所有的想法、动作、下一步要干什么，都已经被人写好了。
“主宰。”他心里吐出两个字。
对方没现身，也没说话。但它在这儿。它等了很久，就为了这一刻——等他启动反击，等他把九鼎之力推到顶点，然后一把抓住，反手按死。
苏逸猛地发力。
断因果鼎在他识海中亮起，一道无形之刃横扫而出，直接砍在那根透明线上。
“断！”
一声闷响在脑子里炸开。
那根线断了。
他整个人晃了一下，额头冒汗，耳朵里嗡嗡作响。开龙渊鼎的震动停了，体内的九鼎重新归位，虽然节奏还有些乱，但至少不再被外力牵引。
他睁开眼，呼吸重了几分。
成功了？
不一定。
他知道，主宰那种存在，不会只靠一根线控制。这只是它布下的其中一环，可能还有更多陷阱埋在阵法里，等着他踩。
他低头看脚下的召唤阵阵心。
青铜纹路还在，但颜色变了。原本是深灰色，带着金属质感，现在却透出一层暗红，像是被血泡过。那些符文的位置也没动，可组合方式不一样了。他记得原来的阵图是环形九点阵，现在中间多了一道逆旋纹，绕着核心转了三圈。
这是新布的杀阵。
专门针对九鼎吞天诀。
苏逸慢慢后退一步，脚掌刚离地，地面就传来一阵轻微震动。不是地震，是阵法在反应。他动了，它就知道他还活着。
他停下，站定。
不能乱动。
这个阵已经不是他们的工具，而是主宰设的笼子。每一步都可能是触发点，每一秒都在耗他的判断力。
他抬头看天。
云层裂开的地方还在，星光洒下来，照在阵心上。可那光不对。星星的位置偏了，北极星往左移了半寸，北斗第七颗星暗了一瞬。
这不是自然现象。
是空间被改写了。
主宰用自己的规则替换了现实的一部分，把这片区域变成了它的主场。
苏逸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糟。干扰阵列失效，能量被截，阵纹被改，连开龙渊鼎都被渗透过。计划暴露了，敌人不仅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还提前做好了反制。
但他还没输。
只要断因果鼎还能用，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他开始回想刚才那一瞬间的异常。
能量被截走时，李若琳说流向变了，绕过了提示器，直奔阵眼。说明主宰不是临时拦截，而是早就在这套系统里留了后门。它不需要入侵，因为它本来就是一部分。
那问题来了——后门是什么时候埋的？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几天前，他们在学院修复召唤阵基座时，发现有一段导流槽断裂。当时李若琳说可以用旧材料拼接，陈梦瑶同意了。那段材料是从废墟里挖出来的，年代久远，表面有铜绿，看起来没问题。
但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普通材料。
是主宰留下的残片。
它故意让那段材料被找到，被使用，然后通过它一点点渗透进来，监听、学习、等待时机。
苏逸眼神冷了下来。
好算计。
它不是在防守，是在钓鱼。让他们以为找到了破局之法，其实是把它想要的结果亲手送上门。
他抬起右手，指尖那点光核还在跳动。
断因果鼎刚刚斩断了精神连接，但不代表阵法本身没了威胁。只要那个逆旋纹还在，只要主宰的残片还嵌在导流槽里，这片战场就永远是它的猎场。
他必须做点什么。
不能等，也不能退。
他缓缓抬起左手，贴在胸口。那里是断因果鼎的位置。他开始调动力量，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标记。
标记那个被污染的节点。
只要能找到它，就能切断它。
他闭眼，意识再次沉入体内。九鼎轮转缓慢启动，这一次他不求速度，只求精准。融兵鼎吸收杂气，焚元鼎稳住心火，镇魂鼎护住神志，一尊接一尊，层层推进。
当他触碰到开龙渊鼎时，特意放缓节奏。
刚才被切断的那根线，残留了一丝痕迹。就像烧断的电线，两端还冒着烟。他顺着那点余温，反向追溯。
识海中，一幅模糊的画面浮现。
不是实景，是能量流向图。他看到三股干扰能量冲出后，并没有在空中碰撞，而是被一道隐形屏障引导，拐了个弯，流入地下。路径很隐蔽，经过七道转折，最后汇入阵眼底部的一块黑色晶石。
那不是他们放的。
是原来就有的。
苏逸睁眼。
找到了。
他盯着脚下，低声说：“你在下面。”
话音落下，地面突然一颤。
那块黑色晶石从地底浮起，悬在半空，表面刻着一道极细的符文，形状像一只眼睛。
晶石睁开。
一道声音直接钻进他的脑子。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