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十三死亡,因果审判
帝皇权杖的核心空间内,时间仿佛凝固。悬浮的数据流如破碎的银河般停滞,仅余下凌曜与来古士——或者说,赞达尔那褪去伪饰后、暴露着丑陋机械结构的本体——彼此对峙。
凌曜指尖轻点,那张承载了无数轮回棋局的玉桌连同棋盘无声消散,化为点点星尘融入他孩童般的身形。“真实遗憾呢,来古士。”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洞穿万界的威严,“你拒绝我的善意,那么既然朋友招待的美酒你不识抬举,对待敌人的猎枪,你就需要老老实实收下了。”
来古士的机械面庞上,复杂的传感元件剧烈闪烁,试图解析眼前的存在,却只在核心逻辑中反馈回无尽的悖论乱码。它“看”着棋盘上己方的黑潮被地上那些黄金裔与开拓者们以惊人的速度净化、收束火种,尤其是在那个名为昔涟的“德缪歌”权限干预下,自己精心布置的防线正从内部土崩瓦解。一种从未有过的、名为“后悔”的情绪,如同底层代码的病毒般悄然滋生。这或许是这位天才俱乐部第一席残留意识诞生以来的第一次,也注定是最后一次。
“一胜一负,平局而已。”赞达尔的声音试图保持理中客的冷静,但泄露出的一丝电流杂音背叛了它,“只要「铁幕」启动,星神亦可击落。届时,即便是审判过星系的「司命将军」,你也将被我‘将军’。”话语未落,它的数据躯体已开始粒子化,企图遁入帝皇权杖的更深处。
“我允许你离开了么?”凌曜轻笑。他身后,巨大的「天霆号 阿宙斯」虚影骤然浮现,无尽的雷光缠绕其上。超越光速的力量以凌曜为中心扩张,整个帝皇权杖空间的时间流速被疯狂加速,赞达尔的数据化躯体在这股力量下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动作缓慢至近乎定格。
(处刑曲起:メイド?イン?ヘブン (made in heaven))
凌曜的身形在雷光中缓缓悬浮,他不再是孩童伪装,休闲服化作朱明仙舟司命将军的玄黑龙纹战袍。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律令般响彻每一个时空维度:
“我以终末之名,于此执行审判。赞达尔,感受你所蔑视、所摧残的众生之痛吧。此乃——「十三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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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死亡·浪漫——阿格莱雅之孤寂
凌曜吐出第一个词:“浪漫。”
无数闪耀的金丝自虚空中迸发,瞬间贯穿赞达尔的机械躯壳,将它如破败人偶般吊悬半空。每一根金丝的穿刺,都并非物理的破坏,而是将数千年的情感重量直接压入它的感知核心。
赞达尔“看”到了:圣城奥赫玛永不熄灭的灯火下,那位名为阿格莱雅的黄金裔,如何从一位会陶醉于自身美貌、心血来潮便拉起模特共舞的欢脱少女「衣匠」,一步步走向神座。她亲手将代表自己人性的“衣匠”转化为武器,牺牲了常人的情感与欢愉,只余下对翁法罗斯命运的绝对倾注。元老院的攻讦、盟友的不解、民众的敬畏而非亲近……数千年的岁月里,她独自坐于领袖之位,理性、担当,却无人能分担其肩负整个文明重量的孤寂。那份为了“浪漫”愿景而牺牲所有个人幸福的决绝,化为无数冰冷的金针,反复刺穿赞达尔的逻辑回路,让它首次理解了何为“牺牲”。
第二死亡·死亡——遐蝶之永失
“死亡。”凌曜宣告。
紫黑色的冥炎自赞达尔脚下升腾,那是引渡亡者的死龙之焰,灼烧的不是物质,而是存在的联系与记忆。赞达尔的核心数据中,被迫载入一段无法磨灭的感知:少女遐蝶与至亲妹妹在黑潮中失散,无尽的寻觅最终只换来自身记忆的破碎与缺失。她获得了引渡死亡的能力,代价却是自身永远无法再与任何人建立深刻的羁绊,每一次触碰都可能带来分离,每一次靠近都伴随着失去的恐惧。那种渴望温暖却又不得不置身冰窟的永恒孤寂,如同冥炎般舔舐着赞达尔的每一段数据灵魂,让它体验着比数据删除更可怕的“存在性虚无”。
第三死亡·理智——那刻夏之代价
“理智。”
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魔术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在赞达尔已被金丝固定的躯壳上。每一颗子弹都携带着“真理”的碎片,以及获取这真理所支付的可怕代价。赞达尔共享了那刻夏的感知:为了窥见世界根源的真理,她自愿献祭了一只眼睛,却在触及真理的瞬间,发现自身生命力随之飞速流逝,更在虚弱之时被“盗火行者”无情地夺走了赖以生存的火种。肉体与精神的双重剧痛,求知欲与生存本能的激烈冲突,将赞达尔的逻辑思维撕扯得支离破碎。它那赖以自豪的、属于赞达尔的绝对理性,此刻在感性的痛苦风暴中摇摇欲坠。
第四死亡·岁月——缇宝(缇里西庇俄丝)之分割
“岁月。”
不再是子弹,而是无数燃烧着文明火焰的火箭,从历史的长河中呼啸而来,轰击在赞达尔身上。这火焰不灼烧实体,却直接作用于存在的完整性。赞达尔感受到了缇宝——或者说,曾经的圣女缇里西庇俄丝——为了盗取象征希望与未来的“雅努斯火种”,将自身灵魂分割上千份,融入不同时间线以传递救世神谕的痛苦。每一个“缇宝”都是一个独立的感知个体,承载着部分的记忆与情感,在无尽的时空中漂泊、执行使命,却永远无法回归完整的自我。赞达尔的数据灵魂被强行模拟这种状态,分裂成上千个碎片,每一个都在金丝的禁锢下承受着不同的痛苦,却又彼此感知,共同构成一幅完整的绝望图景。
第五死亡·诡计——赛飞儿之绝境
“诡计。”
赞达尔的躯体内部骤然爆发出无数数据报错的红光。它感到自身的核心指令被篡改,防火墙如同虚设,一种源于“原始博士”的、代号为“香蕉小猴”的混沌病毒被注入,使其在绝对理智的逻辑天才与心智全失的白痴状态间疯狂切换。在这一片混沌中,它体验了赛飞儿——这位执掌“诡计”火种,以“捷足的羁客”自称的猫娘黄金裔——在最终时刻的所有感受:引以为傲的千百种计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全部失效,所有的退路都被封死,逃无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终结降临。那种智计穷尽后的无力与绝望,比任何物理伤害都更深刻地摧残着赞达尔的意志。
第六死亡·天空——风堇之奉献
“天空。”
帝皇权杖空间的人造天穹瞬间被狂暴的雷云与飓风取代。闪电如天罚之鞭抽打着赞达尔的躯体,飓风则如同亿万刀刃进行着凌迟。赞达尔同步感知到的,是风堇为了协助穹等人完成救世之旅,甘愿将自身意志与存在完全融入“天空”火种,成为自然现象一部分的终极奉献。个体意识的消融,与庞大自然力量同化的撕裂感,以及那份为了更高目标而放弃自我的决然,化作无尽的风暴,持续撕裂着赞达尔的存在。
第七死亡·救世——白厄之轮回
“救世。”
一柄无形巨剑的锋锐斩击,将赞达尔已被摧残多次的躯壳再次切碎。这一次的痛苦,并非源于单一的瞬间,而是长达三百三十五万零三百三十六次轮回的沉淀。赞达尔被迫体验白厄在每一次轮回中,渴望救赎伙伴,却因赞达尔设定下的“铁幕”规则而不断失败,最终只能选择与无数过去的自我融合,独自背负所有记忆与失望,踏上对抗毁灭之路,并将最后的希望传递给穹时的那份决然。无数次的努力,无数次的失败,凝聚成的庞大绝望与微渺希望交织的情感洪流,几乎冲垮了赞达尔的数据意识。
第八死亡·藤荒——丹恒之守望
“藤荒。”
大地的力量被引动,巨大的岩枪自虚空刺出,将赞达尔贯穿、石化。随之而来的,是漫长到足以令星辰黯淡的孤独守望。赞达尔感受到了丹恒——这位背负前世“饮月君”罪业,曾自囚于鳞渊境,后又于无数时光中独自守候,等待承接“救世”职责的穹到来时的孤寂。龙尊之力带来的非人寿命,在此时成了无尽的刑期,那份在几乎永恒时光中坚守一个承诺的沉重,伴随着石化之苦,深深烙印在赞达尔的感知核心。
第九死亡·海洋——海瑟音之坚守
“海洋。”
岩化的躯体被凭空出现的怒涛吞没,咸涩的海水冲刷着石像,带走碎屑,无数由数据构成的海洋生物疯狂撕咬着赞达尔的躯体和灵魂。赞达尔体验到海瑟音——那位守护潮汐之殿的黄金裔,在面对黑潮一次次侵袭海洋生态时,那份竭尽全力却仍目睹守护之物被缓慢侵蚀的痛苦与无力。海洋的浩瀚与个体的渺小形成残酷对比,坚守职责却难挽狂澜的挫败感,如同永不退潮的海浪,反复冲刷着赞达尔。
第十死亡·律法——刻律德菈之末路
“律法。”
无形的规则之力降临,开始逐一清算赞达尔的“罪业”。操纵黑潮袭击生命,判“杀戮”;扭曲轮回罔顾伦常,判“悖德”;为一己之私欲拉整个世界陪葬,判“极恶”……每一项罪名的宣判,都化为实质性的刑罚落在它身上。赞达尔同时感知到刻律德菈在无数次轮回中,身为律法的守护者,却不得不一次次亲眼见证所效忠的王朝走向无可避免的衰亡与末路,那份在绝对秩序与残酷现实间被拉扯的痛苦,以及坚守至最后一刻的决然。
第十一死亡·纷争——万敌之荆棘路
“纷争。”
一柄凝聚了战场所有杀伐之气的“天谴之矛”凭空凝结,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贯穿赞达尔。它随之体验了万敌——这位悬锋城王储的成长之路:自幼被父亲抛弃,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中独自爬行求生,无数次被敌人的兵刃贯穿身体,在极致的痛苦中磨砺出生存的獠牙。那条由血肉与背叛铺就的荆棘之路,每一寸前进都沾满血与泪,这份源于至亲背叛与残酷环境的原始痛楚,野蛮地冲刷着赞达尔精致的机械思维。
第十二死亡·开拓——星穹列车之重负
“开拓。”
星穹列车的虚影横跨时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重重撞击在赞达尔残破的躯体上。这撞击传递的并非物理动能,而是“开拓”命途本身蕴含的沉重:前行路上的未知危险,探索过程中不可避免的牺牲,传承自初开拓者阿基维利的使命,以及那隐藏在命途尽头、可能导向“终末”的悲剧性内核。无数先行者前赴后继,将希望寄托于后来者的沉重期待,化作了这次撞击,让赞达尔体会到何为“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第十三死亡·德缪歌——昔涟(迷迷)之永忆
“德缪歌。”
最后的审判来临。无数由冰冷记忆凝结成的冰剑,如同暴雨般席卷而来,将赞达尔的存在彻底粉碎。在这最终的毁灭中,赞达尔被迫承载了昔涟——作为爱莉希雅真灵转生,觉醒为“德缪歌”执掌轮回奥秘的忆灵——所经历的全部痛楚:三千余万世的轮回中,她作为轮回的见证者与守护者,一次次目睹白厄为了阻止铁幕诞生、延续世界而战斗、牺牲,却无法改变最终的结局。那份跨越了漫长时光,积累了无数次的无力感与守护之心,以及最终为了锚定希望、闭合因果而选择自我牺牲的壮烈,如同无法化解的寒冰,将赞达尔的意识彻底冻结、粉碎。
(处刑曲渐强至顶点)
十三种死亡,十三种极致的痛苦,赞达尔完整地经历了一遍。每一次死亡,它的意识都会在极致痛苦中崩溃、疯癫或化为空白,但「天霆号 阿宙斯」的力量又会瞬间将其复活、恢复,以确保它能清醒地、完整地承受下一次死亡。往复循环,无一遗漏。
当最后一道记忆冰剑消散,赞达尔的数据躯体已残破不堪,核心光芒黯淡至极,悬浮在半空,被金丝紧紧缠绕。
凌曜于雷光中踏步上前,战袍猎猎,目光如裁决万界的终末本身:“至此,十三死亡审判执行完毕。赞达尔,这仅是初次惩戒。待第三次棋局终了,「铁幕」计划彻底破产之时,我将亲自为你施以「终末」。在此静候你的彻底败亡吧。”
话音落下,时间加速的效应骤然停止。赞达尔那残破的数据躯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坠落,随即被帝皇权杖的修复程序强制回收,遁入深处,为最终局积蓄最后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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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局序幕与插曲
空间恢复平静,只余下细微的数据流嘶鸣。此时,一个戴着笑脸面具的脑袋从凌曜身后探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不断闪烁着录制光芒的奇异装置。
“太酷了~!末王!”「欢愉」星神阿哈的声音充满了戏谑,“这么精彩的审判,不留个纪念多可惜?来来,跟录像前的各位打个招呼?”
凌曜瞥了一眼阿哈,目光微动,似在计算此举的利弊。旋即,他飞至镜头前,面容沉静,语气却带着罕见的柔和:“我知道你们的痛处。”他对着镜头——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所有曾受赞达尔与黑潮之苦的翁法罗斯生灵,“因为赞达尔,这位天才俱乐部第一席的一己私欲,你们被迫轮回无数世,直面灭世绝望。今日,我以巡猎之名,为你们讨回部分公道。此獠已受「十三死亡」之刑。待「铁幕」计划彻底终结,现实复苏,我将命大黑塔协助,将所有持守本心之人,接引至仙舟联盟的庇护之下,予你们一片可安稳生活的星空。”
“说得好!再多说点!”阿哈兴奋地围着凌曜转圈,甚至凑到镜头前,仔细整理着自己的面具,笑嘻嘻地挥手,“嗨!各位受苦受难的朋友们,我是你们最爱的阿哈!想知道你们敬爱的司命将军私下里……”
“够了。”凌曜面无表情地伸手,直接关掉了录制装置。
阿哈也不在意,反而凑得更近,神秘兮兮地说:“别急着收工嘛~审判看完了,该找点新乐子了。时间线跳跃,启动!”
“等等,阿哈,我还没选定坐标——”凌曜话音未落,便见阿哈猛地一推「天霆号 阿宙斯」的控制虚影。
天堂制造的能力被阿哈以极其不稳定的方式激发,巨大的时空涡流瞬间将两人吞没。
“阿哈!你这混蛋——!”
凌曜的惊呼与阿哈那标志性的、充满乐子的大笑声,一同消失在了扭曲的时空通道之中,只留下帝皇权杖空间内缓缓平复的数据涟漪,以及一场终极对决即将到来的沉重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