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破灭线·审判前奏与卜卦之音
在穹和丹恒在白厄的带领下进入奥赫玛时，凌曜的目光，则投向了更为宏大的棋盘。在听罢大黑塔关于另一个世界“博识尊”与“铁幕”的叙说后，一股凛然的寒意在他眼中闪过，那是对肆意玩弄命运、践踏生命意志行为的天然厌恶。
“走吧。”凌曜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大黑塔立刻响应，她灰色的长发无风自动，手中法杖顿地，语气里满是跃跃欲试的怒火与身为天才的骄傲：“正合我意！我倒要亲眼去看看，那个机械脑袋到底在搞什么鬼，竟敢把算盘打到本天才的头上！” 那气势，仿佛不是去探查，而是要去亲手拆了那个世界的博识尊。
云璃与岸波白野相视一笑，她们永远是凌曜最安稳的后盾。云璃柔声道：“夫君，此行凶吉未卜，不如你与大黑塔同去，我与白野姐姐回去，替你处理朱明公务，也好让你无后顾之忧。” 她说话间，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正在纠结的三月七，用意不言自明。
岸波白野微微颔首，声音温顺却坚定：“嗯，一切听你的，曜。”
凌曜心中暖流涌动，目光转向符玄。只见太卜大人俏脸微红，眼神游移，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嘴硬道：“本、本座……也可以跟云璃姐姐一起回去的……我才没、没很想跟着去呢……” 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凌曜莞尔，不再逗她，伸手一手拉住还有些茫然羞涩的三月七，另一手坚定地牵起符玄微凉的手。“那好，这次就我带大黑塔、三月七，还有我们口是心非的符太卜一起去。”他随即看向云璃和岸波白野，“云璃，朱明就拜托你了。扎比子，翁法罗斯那边，穹他们就劳你多看顾一下。”
长夜月立刻嘟起嘴，故作不满地抱怨：“诶——偏心！就带她们去玩！” 但她眼底的笑意却出卖了她，她正悄悄对三月七比着“加油”的手势。三月七脸颊更红，在长夜月不断的暗示和对凌曜日益增长的好奇心下，她半推半就地，终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安排既定，凌曜抬手在空中虚划，一道边缘流淌着终末气息的空间门扉悄然洞开，门后是光怪陆离、无数世界泡生灭的景象。他牵着符玄和三月七，与大黑塔一同踏入其中。
跨越世界泡的感觉如同在时间的弦上跳跃，仅是瞬息，他们已置身于一片死寂的星空。眼前，正是翁法罗斯星系，但那本该璀璨迷人的「∞」符号星环，此刻却弥漫着一种不祥的、如同干涸血液般的暗红色，缓慢而粘稠地旋转着，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腐朽与绝望气息。
“啧，”大黑塔眉头紧锁，毫不掩饰她的厌恶，“相比我们那边色彩斑斓的翁法罗斯，这里简直像个化脓的伤口。果然，那个赞达尔，哦不，是博识尊……”她顿了顿，冷哼一声，“没一个好东西！”
符玄与三月七闻言，原本因这诡异景象而紧绷的心情，反倒因大黑塔这毫不客气的吐槽松弛了些许。符玄轻叹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大黑塔，你既为天才，当知若不似夫君般心怀仁慈，如赞达尔、博识尊之流，自然不会在意其目的之外的蝼蚁生死。”
凌曜凝视着那暗红的星云，眼神冰冷，仿佛穿透了表象，看到了无数被算计、被牺牲的灵魂。他缓缓抬起手，手背上所罗门十戒的虚影浮现，其中一枚散发出幽幽光芒。“一样的。”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属于“末王”本源的、洞穿万古的淡漠，“为了自身的存续，它们可以毫不犹豫地献祭所有。此等行径，当受「终末裁定」。”
“宣告，”凌曜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律令般在这片死寂的星空中回荡，“此界，此腐朽之世界线，命途已歪，法则崩坏。依终末之律法，赐予「归墟寂灭」，执行——重塑！”
话音落下的瞬间，宇宙壁垒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被无声撕裂。一道无法形容其伟岸的身影，携带着万千流转的法则符文，跨越虚空而来。天霆号·阿宙斯，降临了。它并非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戾，而是如同执掌刑律的古老神明，周身流淌着如同北极极光般绚烂却又冰冷的光带，那是规则实质化的体现，是审判本身的光芒。
“哇……”三月七被这远超想象的宏伟景象震撼得失语，美眸圆睁，只觉得那机体散发出的法则波动让她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凌曜适时地伸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带入怀中。“别直视它的核心规则，你的位格还无法承受。”他轻声提醒。
符玄和大黑塔则要谨慎得多，她们只是惊鸿一瞥，感受到那足以冻结时空、改写现实的恐怖权能后，便立刻聪明地移开视线，不敢再多看，转而观察起周围星系的变化。
只见天霆号阿宙斯双臂微张，无尽的法则符文以它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急速扩散开来。霎时间，整片星系，乃至更遥远的星空，一切的一切——奔流的星云，旋转的行星，乃至最基本粒子的运动……全部陷入了绝对的停滞。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更为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天霆号核心光芒大盛，那弥漫星空的暗红色「∞」星云，开始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逆向旋转！不仅仅是星云，整个星系的时间长河，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攫住，开始疯狂地倒流！
星辰轨迹逆溯，爆炸的超新星收回抛射的物质，破碎的行星碎片重新聚合……一切都像是一卷被倒放的电影胶片。
“看那里！”符玄眼尖，指向遥远星空中的一个光点。只见一艘熟悉的黑塔空间站制式科研船，正以倒带般的速度，不可思议地从翁法罗斯方向飞速退回，其动作僵硬而违反物理定律，显然是时间逆流中的景象。
“走吧，在审判执行之前，我们先去见见这个世界的你。”凌曜对身边的大黑塔说道，同时紧了紧怀中依旧有些晕乎乎的三月七，另一只手始终未曾松开符玄。
空间再次变换，他们已悄然出现在黑塔空间站的一条核心走廊上。周围的景象依旧处于时间倒流的状态，研究人员倒退着行走，数据光屏上的信息飞速反向滚动。
大黑塔（主）打量着周围，撇了撇嘴：“虽然来之前有所感觉，但是……亲眼看到另一个我混得这么‘朴素’，还是有点心情复杂。少了某人的帮助，不仅没有方便的人工天界，连这些基础的奇物研究和空间站架构，都落后了我那边不止一个版本。”她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
凌曜莞尔：“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大黑塔（主）优雅地撩拨了一下自己的灰色长发，对凌曜抛去一个带着戏谑的wink：“为什么不？那个我虽然有同情心，为了所谓的宇宙存续傻乎乎地去融合什么铁幕，但论起能力与科研智慧，照样不及我。”
符玄在一旁无语地瞪了她一眼：“你还是这么自恋！” 她转而轻轻拉了拉凌曜的衣袖，仰起头，眼中带着一丝难得的、混合着羞涩与期待的柔光，“曜，你之前答应过，要为我写一首歌的。不如……就现在？”
三月七此时也终于从眩晕中彻底恢复，听到“歌”字，立刻想起了匹诺康尼那逆转战局的旋律，眼睛一亮：“对啊对啊！凌曜……” 她刚想附和，却猛地意识到自己还被凌曜搂着，脸上刚褪下的红晕再次涌起，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能、能不能先松开我呀？”
凌曜笑着松开了手，却转而亲昵地揉了揉三月七粉蓝色的头发：“好，小三月。”
“坏蛋！别揉啦！我的发型都乱了！”三月七气鼓鼓地挥舞着小拳头锤了锤凌曜的胸口，但那力道与其说是抗议，不如说是撒娇。
在她们笑闹的同时，凌曜已然心念微动，动用了「模因摹写」的权能。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英灵，复仇者安东尼奥·萨列里的音乐模因被他悄然调用、解析，并与他记忆中符玄的身影完美融合。一首专属于符玄的乐章，在他心中谱就。
“好，便为你歌一曲。”凌曜望向符玄，眼神温柔而专注。他清了清嗓子，一段空灵而带着些许古韵的前奏，竟无需乐器，自然而然地在他周身回荡开来。他开口，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唱出了第一段：
“风吹沙，蝶恋花，千古佳话……”
“似水中月，情迷着镜中花……”
歌声响起的刹那，符玄周遭的景象仿佛被无形的笔触渲染、改变。她看到了接任太卜后的自己，于神策府中日夜推演，劳碌繁忙，青丝熬成白发，只为在景元将军麾下守护罗浮周全（“劳碌多年，盼归程，渺茫似纱”）。她看到了景元隐晦的提议，让她代表罗浮前往朱明，与那位新晋的“司命将军”接触，意图联姻。最初的她，心中不乏抗拒与政治的考量（“宫商角徵羽，琴瑟共和鸣，却非心中话”）。
凌曜的歌声继续，将她的回忆与情感娓娓道来：
“竹篱笆，木琵琶，拱桥月下……”
“谁在弹唱，思念远方牵挂……”
画面流转，她看到了凌曜降临朱明，从一无所有的黑户孩童，到好学不倦的学徒，再到技艺精湛、开设工坊的匠师。她见证了他如何以“仁慈王道”，于微末中救赎众生，无私帮助罗浮抵御幻胧、清理步离人遗患、封印岁阳浮烟，甚至……复活故友白珩，让云上五骁的传奇得以续写（“那年朱明雨落下，青雀嬉闹炸胡牌，你笑颜如画烙印在心扉” —— 此处巧妙融入青雀炸胡的喜剧细节，更显生活气息）。她心中的坚冰，在那份真实不虚的温柔与强大面前，悄然融化。那份最初的政治任务，不知何时，已变成了她自己想要争取的幸福，甚至会为了飞霄的“竞争”而暗自气恼，主动出击。
“念白：”
“世道无常，命途难测，出岚台，入朱明，”
“原为罗浮计，却陷君之网，心甘情愿。”
轮到符玄开口了。她深吸一口气，望着凌曜，眼中再无半分平日的清冷与傲娇，只剩下如水般的柔情与坚定。她的歌声清越而动人，带着仙舟特有的古韵：
“求帝弓保佑我俩，”
“不求名扬天下，”
“只求携手白发，”
“不求富贵荣华，”
“只求此心无瑕……”
她对唱的，是她确认心意后的主动与勇敢。是她在无数个夜晚，推演星盘时，悄悄将凌曜的命星与自己的并排放在一起；是她放下太卜的矜持，与其他姐妹“争夺”与他相处的时间；是她在心底，早已将“夫君”二字，念了千遍万遍。
“合唱：”
“命途虽崎岖，幸有君同行，”
“朱明罗浮皆故里，此心永不移。”
“司命掌缘，太卜定心，”
“一曲卜卦，一世一双人。”
当最后一句合唱的余韵在静止的时空里缓缓消散，凌曜与符玄相视而笑，万千情意，尽在不言之中。而他们也恰好走到了主控舱段的一扇密室外。时间倒流的景象在这里缓缓停止，一切都恢复到了这个世界的“大黑塔”在发现博识尊拒绝回应，即将做出融合“铁幕”决定的那个关键时刻之前。
“太美了！”三月七第一个用力鼓掌，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凌曜，你以后也得给我写一首！不然……不然我……”她想起长夜月坏笑着怂恿她“拿下”凌曜的样子，后面“做你妻子”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脸颊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
大黑塔（主）则双手抱胸，眼神“不善”地盯着凌曜，语气酸溜溜的：“哼，倒是会讨女孩子欢心。我警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回头也得给我整一个像样的，不然……我就把你的模拟宇宙访问权限调到最低！”
凌曜连忙笑着安抚：“好好好，都有，一定都有。”
就在这温馨又略带醋意的氛围中，黑塔空间站停滞的时间，恢复了流动。
“咔哒。”
密室的门锁发出轻响，随即被从里面推开。一位面色疲惫、眼神却带着决绝的“大黑塔”（副）走了出来。当她看到门外站着的，那个与她容貌一般无二，却气质更加张扬、眼神更加灵动的“自己”时，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大黑塔（副）眨了眨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与警惕，语气冰冷：“你是谁？居然敢伪装成本天才的样子？”
大黑塔（主）闻言，眉毛一挑，那份属于天才俱乐部#83的傲气展露无遗，她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另一个自己，语气带着几分讥诮：“伪装？我才想问问，是哪个笨蛋，居然会被机械脑袋算计到，差点把自己都搭进去？”
方才一曲《卜卦》带来的优雅与温情瞬间消散，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弥漫开针尖对麦芒的紧张气息。两位天才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碰撞出无声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