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星河倒悬。
皇极天庭的喧嚣随着夜幕的降临并未停歇，反而因为那一道“建立星空传送网”的法旨，变得愈发沸腾。无数流光从南天门飞出，那是各大势力的信使，带着天帝的意志和那份沉甸甸的“缴费清单”，火急火燎地赶回各自的宗门。
谁都清楚，这九天十地的天，彻底变了。
以前是诸侯割据，占山为王；现在是天下一统，都要向那位坐在紫极神晶座上的男人纳税。
但苏哲并没有心思去管这些琐碎的政务。他是个合格的甩手掌柜，既然把姬无名推到了台前，那就该让这条老狗去咬人、去护食。
“拆迁办一号”战舰，无声无息地驶离了皇极天庭的港口。
没有惊动万族朝拜的盛况，也没有带那十万白骨天兵。这艘暗金色的庞然大物，收敛了所有的神光，像是一只潜行在深海中的巨鲨，悄然没入了浩瀚的星空深处。
舰桥之上。
苏哲负手而立，透过巨大的舷窗，注视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星辰。
星空很美，绚烂多彩。但在那美丽的表象之下，隐藏的是无尽的枯寂与冰冷。
这九天十地，被打碎得太厉害了。
曾经完整的宇宙，如今变成了一块块漂浮的碎片大陆。星空之中，到处都是破碎的陨石带，那是远古星辰被打爆后的残骸。偶尔还能看到巨大的生物骨架，横亘在虚空之中，虽历经亿万年岁月侵蚀，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威。
“师……师尊。”
身后传来一声略显沉闷的呼唤。
苏哲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石凡拖着那杆比他还要高出两倍的天荒戟，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了过来。
这极道帝兵虽然被抹去了石皇的烙印，但其材质乃是天外陨铁混合龙纹黑金铸造，重达十万八千斤。对于现在的石凡来说，光是提着它走路，就已经是一种近乎酷刑的磨练。
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怎么？提不动了？”苏哲看着窗外的星云，语气平淡。
“提……提得动！”
石凡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汗水，却倔强地不肯松手。
“只是……这戟里，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在吵。”
“哦？”
苏哲转过身，目光落在天荒戟上。
那漆黑的戟身微微震颤，似乎感应到了苏哲的注视，立刻变得老实了许多，连那股若有若无的凶煞之气都收敛了起来。
“那是兵魂。”
苏哲走到石凡面前，伸手在那戟杆上轻轻一弹。
“铮——”
一声清越的颤鸣响起。
“它在嫌弃你。”苏哲直言不讳，“它曾随石皇征战九天，饮过准帝血，杀过大圣如屠狗。如今落在一个连尊者都没到的小屁孩手里，它觉得委屈。”
石凡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委屈？我也没求着它跟啊！”
“它若是觉得委屈，那就滚回不死山去！”
少年心性，最受不得轻视。石凡虽然出身卑微，但在苏哲的调教下，骨子里那股属于荒古圣体的傲气，正在一点点苏醒。
“嗡！”
天荒戟似乎听懂了石凡的话，戟刃之上猛地爆发出一团黑色的乌光，一股恐怖的杀意瞬间锁定了石凡，仿佛下一秒就要噬主。
“哼。”
苏哲冷哼一声。
那刚刚暴起的乌光，瞬间像是被一盆冰水浇灭，缩了回去。
“看到了吗？”苏哲看着石凡，“这就是器。”
“你若强，它就是你手中的狗，让你咬谁就咬谁。”
“你若弱，它就是骑在你头上的主子，随时会反咬你一口。”
苏哲伸出手，按在石凡的肩膀上。
“圣体一脉，修的是己身无敌。兵器，只是延伸。”
“这杆戟，朕没帮你彻底炼化，就是留给你的一道考题。”
“要么，你用你的圣血，把它喂熟，把它打服。”
“要么，有一天你被它反噬，变成它的祭品。”
“选一个。”
石凡死死盯着手中的大戟，感受着那股透过掌心传来的冰冷与抗拒。
他深吸一口气，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燃烧起两团金色的火焰。
“我是人，它是铁。”
“人怎么能输给铁？”
石凡猛地握紧戟杆，体内的金色苦海轰然沸腾，虽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圣体血气，顺着手臂疯狂灌入大戟之中。
“给我……老实点！！”
他低吼一声，硬生生将那杆想要挣扎的大戟，狠狠顿在了地上。
咚！
战舰的地板震颤。
苏哲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并未表露，只是转身继续看向星空。
“到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战舰前方的虚空，突然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那不是黑洞。
而是一颗星辰。
一颗……已经彻底死亡的星辰。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褐色，表面布满了巨大的裂痕，就像是一个被打碎了又勉强拼凑起来的瓷器。没有大气层，没有水源，没有生命波动。
只有无尽的荒凉。
这里，就是金乌大帝记忆中，那个关于“成仙路”的坐标——【枯寂星】。
“好饿……”
一直趴在舷窗边，安静得像个瓷娃娃的帝瑶，突然开口了。
她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死死盯着下方那颗死星，喉咙里发出了轻微的吞咽声。
“这里……有好多……好吃的味道。”
苏哲眉头微挑。
帝瑶的食谱很特殊。她不吃五谷杂粮，只吃蕴含着高等级能量的东西。比如神源，比如大帝血肉，比如……不详与诡异。
既然她说这里有“好吃的”。
那就说明，这颗看似死寂的星球下面，埋着大货。
“走，下去看看。”
苏哲心念一动，战舰并没有降落，而是悬停在星空之中。
他带着帝瑶和石凡，直接肉身横渡虚空，朝着下方那颗死星坠落而去。
……
枯寂星表面。
狂风呼啸，卷起漫天的沙砾。这里的沙砾并非普通的石头，而是某种神铁的碎屑，每一粒都重若千钧，打在护体神光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这就是……成仙路相关的地方？”
石凡提着大戟，艰难地在狂风中稳住身形。这里的重力是普通星辰的百倍，对于还在打基础的他来说，每走一步都要消耗巨大的体力。
苏哲没有理会环境的恶劣。
他开启了【万象星瞳】。
双眸之中，星河旋转。
原本荒凉死寂的地表，在他的视野中迅速淡去。他看到了地壳之下，那错综复杂的地脉走向。
那些地脉早已枯竭，但在地心深处，却有一团诡异的银色光芒在闪烁。
那光芒被一层极其高明的阵法掩盖着，若非苏哲如今已修成“皇极造化界”，对规则的洞察力达到了入微的层次，恐怕还真会被瞒过去。
“金乌那个老东西，果然留了一手。”
苏哲冷笑。
这哪里是什么成仙路。
这分明是一座……养尸地。
“吼——！！！！”
就在这时。
大地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前方的沙丘轰然炸裂，一头体型庞大如山岳的巨兽，从地底钻了出来。
那是一只巨大的蜈蚣。
但它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无数块残破的星辰碎片和不知名的金属强行拼凑而成的。它的甲壳上铭刻着古老的妖族符文，每一节躯体里都镶嵌着一颗黯淡的星核作为动力源。
【星骸魔蚣】。
这是金乌一族特有的炼尸术与傀儡术结合的产物，专门用来守护禁地。
这头魔蚣的气息，赫然已经达到了遁一境！
“入侵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