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拎着保温箱走在前头，脚步不紧不慢。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知道是谁。
两人刚从溪边回来，夜风还带着水汽，吹得人有点发凉。他拉了拉卫衣拉链，没回头，只说了一句：“快到地儿了，估计洛璃她们等急了。”
话音刚落，林子深处猛地炸开一声吼。
那声音不像野兽，也不像人，倒像是石头在铁板上刮，震得树叶哗啦乱抖。地面跟着晃了一下，脚底的碎石都跳了起来。
赵昊立刻停下，转身就把聂小倩挡在身后，“别动，有东西来了。”
远处黑影冲天而起，一个庞然大物撞断好几棵树才落地。它站起来比三层楼还高，脑袋像个放大版的猿猴，眼睛通红，嘴里滴着黏液。爪子往地上一拍，裂出一道半米长的缝。
“我靠，这玩意儿是山里跑出来的？”唐果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她抱着麦克风就往这边冲，洛璃紧跟其后，尾巴已经甩了出来。
“不是跑出来的，是被赶下来的。”赵昊眯眼看了看妖气走向，“有人在后面推它。”
小鬼们哭爹喊娘地往这边逃，一边跑一边喊：“院长！山里冒出来个大妖怪，见啥拆啥！”
“三组列阵！”赵昊把手一挥，顺手把保温箱扔给唐果，“先开盾，别让它靠近兰若寺！”
补习班的小鬼虽然慌，但训练过几次，立刻分成三队围成圈，掌心贴地，灵力连成一片，在空中撑起一层半透明的光膜。
山妖又是一吼，抬脚就往结界踩。整片林子都在抖，光膜凹下去一大块，眼看就要破。
“洛璃！”赵昊喊了一声。
“知道！”她尾巴一甩，九道火光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弧线，直接砸向山妖后背。轰的一声，毛烧焦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山妖吃痛，转身要扑洛璃。唐果立马举起麦克风，对着空气念了一句：“给我——趴下！”
音波像锤子一样砸过去，山妖膝盖一软，差点跪地。但它皮太厚，只踉跄两步就稳住了。
“你这招下次能不能换个词？”赵昊一边结印一边吐槽，“听着跟直播间刷火箭似的。”
“那你说喊啥？”
“喊‘全体起立’也行啊，反差感拉满。”
他话没说完，山妖已经调转方向，直奔这边冲来。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地面裂开的缝一直延伸到脚下。
赵昊抬手打出三张符，金光炸开，勉强把它逼退一步。可这畜生根本不疼，反而越打越疯，爪子横扫过来，带起一阵狂风。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从侧面飞出，缠住它的手腕，硬生生拽偏了方向。
赵昊扭头一看，是聂小倩。
她站在一块石头上，袖口翻卷，指尖有幽蓝的光在流转。她没看赵昊，只盯着山妖，低声说：“它左肩旧伤没愈，发力会慢半拍。”
赵昊咧嘴一笑：“收到。”
他立刻传音：“洛璃烧它右腿，唐果控场两秒，我上去封印。”
洛璃点头，尾巴一甩，火浪直扑山妖右膝。唐果深吸一口气，麦克风对准天空：“我说——定！”
音波扩散，山妖动作一滞。
就是现在！
赵昊脚下一点，整个人弹射出去，手中结出一道封印印诀，直取山妖脑门。
可这怪物临危反应极快，脑袋一偏，反手就是一爪。赵昊躲得及时，但衣服还是被撕掉一块。
千钧一发之际，聂小倩再次出手。她双手一扬，数道银丝如网撒出，缠住山妖双臂，用力往后一扯。这一下不仅拉住它的动作，还让它重心前倾。
赵昊抓住机会，一掌拍在它天灵盖上。
“封！”
一声闷响，山妖浑身抽搐，眼中的红光开始闪烁不定。它发出最后一声嘶吼，终于轰然倒地，砸起大片尘土。
现场安静了几秒。
然后小鬼们爆发出欢呼：“院长牛啊！”“小倩姐姐帅呆了！”“我们赢了！”
唐果蹦起来录视频：“家人们谁懂啊，壕少带三个女人暴打山精，这期剪完播放量肯定破亿！”
洛璃收起尾巴，擦了擦额头的汗：“你能不能别老想着流量？刚才差点被拍成肉饼。”
“那也是为艺术献身。”
赵昊走回队伍，看了眼还在喘气的山妖，蹲下检查它的状态。这玩意儿没死，只是被封印了行动能力，妖核还在跳动。
“留口气就行。”他说，“待会问问它谁指使的。”
他站起身，发现聂小倩站在原地没动。她看着自己刚才甩出的银丝，指尖还有点发抖。
赵昊走过去，从兜里掏出水壶递给她：“喝点水，打完收工。”
她接过水壶，拧开喝了两口，低声道：“我以前……从没和别人一起打过架。”
“那你打得挺专业。”他笑了笑，“下次可以考虑报个近战班，学费给你打五折。”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动了动，没说话，但眼神明显松了下来。
“明天记得签到。”他说，“别迟到。”
“嗯。”她点点头，“不会。”
洛璃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以后这种活多来点，一个人守破庙多无聊，咱们组团刷怪才带劲。”
唐果凑上来：“要不咱们建个战斗群？名字我都想好了——‘仙学院女子特攻队’！”
“你群规第一条是不是禁止院长发言？”洛璃翻白眼。
“那不至于，顶多让他当管理员。”
赵昊没理她们，转头看向山林深处。那边的树还在晃，但不是风。
有人在动。
他眯了眯眼，低声说：“别放松，刚才那只只是先锋。”
话音未落，林子里又传来动静。
不是脚步声，也不是吼叫。
是一种摩擦声，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
小鬼们察觉不对，纷纷缩到结界内侧。唐果抓紧麦克风，洛璃尾巴重新燃起火光。
赵昊把手搭在聂小倩肩上，轻声说：“待在我后面。”
她没回答，但往前走了半步，和他并肩站着。
树丛分开。
一个身影缓缓走出。
它穿着破烂的道袍，脸上有一道贯穿伤，左手提着一把锈剑，右手却空荡荡的。走路一瘸一拐，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它停在十米外，抬头看向赵昊，嘴角裂开，露出一个不像笑的表情。
“你……不该插手。”它的声音沙哑，“这是山里的事。”
赵昊冷笑：“你现在告诉我什么叫山里的事？刚才差点把我人踩成二维码。”
那人没回应，只是抬起锈剑，指向聂小倩：“她是兰若寺的守魂，不该离开原位。你带她参战，坏了规矩。”
“规矩？”赵昊往前一步，“你哪来的？身份证拿出来看看？”
对方不答，剑尖忽然垂下，插进土里。接着，它用仅剩的左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木牌。
木牌上刻着三个字：镇妖司。
赵昊瞳孔一缩。
他认识这块牌子。
三年前他在直播的时候，有个神秘组织找上门，说要请他去讲一堂“现代修仙与流量变现”。后来那批人全消失了，连公司备案都被清空。
原来他们是镇妖司的人。
“你们不是解散了吗？”他问。
“没有解散。”那人摇头，“我们一直在山里，守着这些东西。”
他抬手指了指被封印的山妖：“它不该出来。你们打了它，就会有更多东西跟着爬出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看着它拆庙、杀人、毁结界，还得鼓掌欢迎？”洛璃冷笑。
“这是平衡。”那人说，“你们打破了平衡。”
赵昊笑了：“你知道现代人最讨厌什么吗？”
那人皱眉。
“最讨厌别人拿‘规矩’‘平衡’‘传统’当借口，结果自己躲在后面不出手。”他指着地上昏迷的山妖，“它冲出来的时候，你在哪？等我们打完了你才冒头，现在来说教？”
那人沉默。
赵昊继续说：“我不在乎你什么镇妖司，也不管你守了多少年。但今天这些人，包括她——”他看了眼聂小倩，“他们愿意站出来，是因为相信我能护住他们。”
“如果你真有本事，就不会让我一个小主播都能一掌拍晕的妖怪冲到家门口。”
那人脸色变了。
他握紧锈剑，正要开口。
突然，他背后树林剧烈晃动。
一根粗壮的藤蔓从黑暗中窜出，直接穿透他的胸口。
鲜血喷出来，溅在赵昊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