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刚弯腰捡起保温箱，眼角余光扫到石台上的槐叶翻了个面。他动作没停，心里却有了数。
这叶子不是风吹的，也不是小鬼碰的。它摆得整整齐齐，像是特意放那儿的。
他知道有人在看，不止看了直播，还看了他收场的样子。
“走。”他直起身，把保温箱夹在腋下，脚步一转，没往出口去，反而朝古槐林深处走了两步。
唐果愣住：“不回去了？”
“有点事。”赵昊低声说，“刚才那股阴气不对劲，压得太低，不像普通孤魂能掀起来的。”
洛璃立刻警觉：“你是说……有东西盯上这儿了？”
“不是盯上，是已经来了。”赵昊手指在裤兜里一点，系统界面闪现——【警告：高危阴灵波动，坐标锁定，距离三百米内】。
他抬眼看向密林方向，声音压得更低：“别出声，跟我来。”
三人放轻脚步，沿着树根边缘绕行。林子里雾还没散，地面湿滑，落叶踩上去悄无声息。越往里走，空气越沉，连风都停了。
走到一片断枝堆积的空地时，赵昊突然抬手示意停下。
前方十步远，一道白影被黑雾缠住。
是聂小倩。
她背靠一棵歪脖子老树，脸色发白，双手撑在身后，指尖掐进泥土。几条黑影像蛇一样绕着她打转，时不时扑上来又退开，发出低哑的嘶吼。
那不是小鬼。
是恶鬼。
赵昊一眼认出来——这种黑袍裹身、爪子泛绿、眼睛通红的玩意儿，是专门吃孤魂的邪祟。百年前兰若寺封过一批，没想到最近灵气复苏，又让它们钻了出来。
“她一个人怎么敢往这儿跑？”唐果急了，想冲出去。
“别动！”赵昊一把拉住她，“这鬼会惑心，你一露头，它就转移目标。现在救人要紧。”
洛璃眯起眼：“你要硬上？”
“不然呢？”赵昊咧嘴一笑，“等它吃完再收拾残渣？”
话音未落，那恶鬼突然张嘴，一声尖啸炸开。聂小倩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差点跪下去。
赵昊眼神一冷，脚下一蹬，整个人如箭射出。
“休得放肆！”
吼声炸响林间，惊得几只躲在暗处的小鬼缩成一团。
他冲到半路，右手结印，掌心金光一闪，一道符箓凭空燃起。火光划破黑雾，直劈恶鬼面门。
“轰！”
巨响震得树叶乱颤，恶鬼被轰飞出去，撞断三棵树才停下来。它爬起来还想逃，赵昊一步跨到它背后，抬腿就是一脚。
“啪！”
又是一声闷响，恶鬼直接嵌进土里。
“院长威武！”远处传来小鬼的尖叫。
赵昊没理他们，转身快步走向聂小倩。
她还在靠树站着，呼吸不稳，嘴唇发抖。看到赵昊过来，她想说话，喉咙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没事了。”赵昊语气放软，“那玩意儿已经被我打服了，待会儿还能烤了当下酒菜。”
他说完，顺手脱下外套，抬手给她披上。
动作干脆，没犹豫，也没多看她一眼，就像给朋友挡雨那样自然。
聂小倩低头看着肩上的衣服，布料还有点温热，带着淡淡的茶香。她手指轻轻捏住衣角，没推也没拿开。
赵昊蹲下身，检查她脚边的地面：“你是不是听见什么动静才过来的？”
她摇头，声音很轻：“不是。我是……想看看你们上课的地方。”
“哦。”赵昊点头，“那下次直接来就行，不用偷偷摸摸站树后头。”
她抿了下嘴，没反驳。
这时洛璃和唐果也赶了过来。
洛璃扫了一眼坑里的恶鬼尸体，皱眉：“这种级别的邪祟，按理说早该被地脉镇压，怎么会自己跑出来？”
“灵气波动太大，封印松了。”赵昊站起来，“最近几天都得盯着点，别让别的鬼也跟着诈尸。”
唐果凑到聂小倩身边，笑嘻嘻地说：“小倩姐姐，你刚才吓坏了吧？不过没关系，我们院长最能打了，上次一只山妖半夜偷袭，他一棍子就把人家脑袋敲进了肚子里。”
“哪有那么夸张。”赵昊摆手，“那是幻术，根本没打中。”
“你还谦虚？”唐果翻白眼，“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你那一棍带雷光，落地炸出个坑，吓得山妖当场改行去送外卖了。”
赵昊懒得跟她争，转头看向聂小倩：“这片林子最近不太平，你想走走可以，但别一个人来。下次叫我，我陪你转一圈，顺便教你几招防身术。”
她抬眼看过来，目光有点飘，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赵昊也不逼她，笑了笑：“当然，前提是你愿意。”
说完，他转身走向坑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点粉末洒在恶鬼尸体上。
“滋啦”一声，黑烟冒起，尸体迅速萎缩，最后变成一块焦炭似的碎块。
“搞定。”他拍拍手，“这种货色，再来十个也不是问题。”
远处传来窸窣声，几个小鬼探头探脑地靠近。
“院长……它真的死了吗？”
“死了。”赵昊回头，“今晚加餐，鬼火烧烤安排上，谁表现好谁多吃两串。”
小鬼们顿时欢呼起来。
“我就说跟着院长混有前途！”
“昨天我还怕死，现在我觉得我能单挑阎王！”
赵昊笑着摇头，正准备说什么，忽然察觉身边安静了几秒。
他转头。
聂小倩正低头看着自己肩上的外套，指尖还在轻轻摩挲布料边缘。她的嘴角，有一瞬间极淡的弧度，快得像错觉。
但他看到了。
他也明白了。
有些墙不是靠说话拆的，是靠一次出手、一件外套、一句话，慢慢磨出来的。
他没点破，只是轻轻说：“衣服你先穿着，回去再还我。”
她点点头，声音比蚊子还小：“嗯。”
洛璃站在一旁，双手抱胸，看着这一幕，眼神有点复杂。
唐果悄悄捅她一下：“你看啥呢？”
“没什么。”洛璃移开视线，“就是觉得……他今天挺像个人样。”
“那以前呢？”
“以前？”洛璃冷笑，“就是个嘴贫的神经病。”
两人说着，赵昊已经走回来，手里拎着保温箱，脸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走吧，回去泡茶。今天这场面不小，得补补精神。”
“你不是说免费教学吗？”唐果问，“这算加班费？”
“不算。”赵昊眨眨眼，“这叫工伤补贴，合理合法。”
小鬼们在后面跟着起哄：“院长牛批！院长大气！”
林子里的雾渐渐散了，阳光从树缝漏下来，照在泥地上，也照在那件披在白衣女子肩上的连帽卫衣上。
赵昊走在前面，脚步轻松。
他知道，今天这波，血赚。
至少，她没把衣服扔掉。
也没推开他。
更没转身就走。
这就够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
她正低头整理衣领，长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但肩膀的线条，已经不再绷得那么紧。
赵昊笑了下，收回目光。
就在这时，地面微微震了一下。
不是地震。
是地底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