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把手机贴在耳边，眼睛盯着桌上的高数课本。电话那头沈墨渊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到她。
“第三题用分部积分，别死磕换元。”
“我已经换了三次了。”她合上笔帽，“这题根本不是人做的。”
“你先把前两道基础题过一遍，别一上来就碰硬的。”
“可作业是按顺序交的啊。”她趴在桌上，“教授说了，少一道扣五分，我昨晚体测腿还没缓过来，今天又要被扣平时分。”
沈墨渊停顿了一下，“你在自习室？”
“嗯，在三楼靠窗那个位置，灯有点闪，但我懒得换了。”
“等我。”
“你别来，你明天还有物理实验汇报。”
“已经结束了。”
二十分钟后，他出现在门口，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手里拎着一杯热豆浆和一袋小笼包。
“你又逃实验室？”她抬头看他。
“组长代录数据，我提前走了。”他把吃的放在她旁边，“先垫一口。”
她没客气，撕开豆浆杯盖喝了一大口，“你不怕被导师骂？”
“怕，但更怕你挂科。”
她笑了下，翻开草稿纸重新算题。沈墨渊坐到她对面，抽出她的作业本看了一眼，“你第二题符号抄错了。”
“啊？”
“负二写成正二，后面全错。”
她凑过去看，“真的诶……这也太蠢了。”
“不蠢，是你太急。”他拿过笔，“我陪你重做。”
两人低头算题，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天色暗下来，自习室的人陆续离开。她打了个哈欠，胳膊撑在桌上。
“第九题要不先放放？”他说。
“不行，这是重点。”她咬着下唇，“上周课代表说期末必考这种类型。”
沈墨渊点头，“那你听我说思路。”
他讲得慢，每一步都拆开讲清楚。她听着听着，突然发现原本看不懂的式子变得顺眼了。
“哦——原来是这样！”她猛地坐直，“我之前怎么就没想通！”
“因为你总想着快点做完，不是想着弄懂。”
她吐了下舌头，“被你说中了。”
十点半，管理员开始关灯。他们收拾东西准备走，她才发现自己外套落在教室了。
“你在这等，我去拿。”沈墨渊转身就走。
她站在走廊等，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班级群消息。
【高数老师：补充作业已发布，明早八点前提交，计入平时成绩】
她立刻翻出课程App，看到新增了五道大题。
“完了完了。”她小声嘀咕，“这哪做得完。”
沈墨渊回来时看见她蹲在地上翻书包，“怎么了？”
“新作业。”她抬头，“五道大题，明早交。”
他接过手机看了眼，“我帮你。”
“你不是还得改学生会复选演讲稿？”
“已经改好了，今晚就能发。”
“可你今天已经帮我太多。”
“我不累。”他拉她起来，“回宿舍楼下有二十四小时自习角，去那儿。”
她摇头，“太晚了，你该回去休息。”
“我不困。”他语气平静，“而且你明天第一节 课是摄影构图，需要精神。”
她张了张嘴，最后只说：“那你至少让我请你吃顿饭。”
“行，等你考完期中，我挑地方。”
他们去了宿舍楼下的自习角。地方小，只有四张桌子，但灯亮着，暖气也足。沈墨渊重新整理了作业顺序，让她先做计算量小的。
“你真是人形学习机。”她边写边说。
“只是做过类似题。”
“骗人，谁会提前做未来三年的高数题。”
他没回答，只是低头帮她核对步骤。
凌晨一点十五分，最后一道题终于解完。她伸了个懒腰，肩膀发出咔的一声。
“疼吗？”他问。
“老毛病了，坐太久就这样。”
他站起身，“低头。”
“啊？”
“低头，我帮你按一下。”
她乖乖照做。他手掌温热，从肩颈往下一点点松开僵硬的肌肉。
“你还挺专业。”
“我查过教程。”
“什么时候？”
“你睡着后，我翻手机看到的。”
她愣住，随即鼻子有点酸，“你干嘛总做这些事。”
“因为你是姜悦兮。”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脸轻轻蹭了下他的袖子。
两点钟，他们走出自习角。外面下了小雨，地面反着路灯的光。她走得慢，腿还是酸。
“我背你。”他说。
“不用，几步路而已。”
“你右脚落地时歪了一下，扭到了。”
“这么明显？”
“明显。”
她趴上他背的时候差点笑出来，“你知道你现在像不像校园言情男主角？”
“不像。”
“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是假的，我是真的。”
她搂紧他脖子，把脸埋在他肩上。
第二天早上，她踩着铃声进教室。同桌递来一张纸条：【老师说你要补交昨天的作业】
她拿出U盘插电脑，结果提示文件损坏。
“不会吧……”她刷新好几次，还是打不开。
下课后她赶紧去找沈墨渊。他在实验室门口等她。
“作业传你邮箱了吗？”她问。
“昨晚十一点发了，你没收到？”
她打开邮箱，垃圾箱里躺着一封没标记的邮件。
“我手滑拖进去了。”她看着屏幕，“现在重做也来不及交。”
沈墨渊掏出手机，“我联系老师说明情况。”
“别，你会被当成借口。”
“那就一起去找他。”
“我不想让你为我破例。”
“这不是破例。”他看着她，“这是我愿意做的事。”
中午，他们站在教学楼三层的教师办公室外。高数老师正在批改作业，抬头看见两人。
“姜同学，听说你没交作业？”
“文件误删了，我可以重做。”她说。
老师皱眉，“规定就是规定。”
沈墨渊开口：“责任在我，昨晚是我陪她复习到太晚，导致她操作失误。您如果一定要扣分，我申请替她承担一半。”
老师愣住，“你是谁？”
“沈墨渊，物理系一班。”
“你认识我？”
“您去年公开课讲过偏微分方程的应用，我录了视频反复看过。”
老师眼神变了，“你还记得内容？”
“第三十七分钟，您提到工程建模中的误差修正，对我做实验有帮助。”
老师沉默几秒，拿起笔在登记表上划了一下，“姜悦兮，补交截止延后十二小时。下次注意。”
走出办公室，她拽住他袖角，“你干嘛揽责任？”
“因为我做了。”
“可你根本没错。”
“但我心疼你着急。”
她低着头，“以后我会小心存备份。”
“嗯，我会提醒你。”
下午的摄影课上，她状态不好，连着两张构图都被老师指出问题。下课后她坐在器材室门口发呆。
门开了，沈墨渊走出来，手里拿着相机。
“你来取设备？”
“帮你领的。”他递给她，“镜头擦过了。”
她接过，手指碰到他掌心的茧。那是长期握笔和做实验留下的。
“你是不是经常偷偷帮我做事？”她问。
“不是偷偷，是你没注意。”
“那以后我要注意。”
“随你。”
她站起来，“沈墨渊。”
“嗯？”
“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他看着她，眼神没闪躲，“我会一直在。”
她转身要走，他又叫她。
“悦兮。”
“怎么了？”
“你今天写的作业，我备份了一份在云端。”
她回头瞪他，“你早说啊！害我白紧张！”
“我想让你记住教训。”
“你坏。”
“对你才坏。”
她气笑了，抬脚要踢他小腿，他侧身躲开，嘴角扬起。
她追了两步，忽然停下。
远处陆羽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扫。
“你们俩感情真好。”他走过来，“我都看到了，替交作业、陪熬夜、背下楼……你对他真特别。”
沈墨渊挡在她前面，“我们的事，不需要别人点评。”
“我只是羡慕。”陆羽笑了笑，“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这么用心的男朋友。”
姜悦兮往前一步，“陆学长，谢谢你的关心。但我跟他之间的事，我自己清楚。”
陆羽点头，“希望你们能一直这样。”
他转身离开时，留下一句话。
“只是有时候，太好的东西，反而让人不敢信是真的。”
她站在原地没动。
沈墨渊握住她的手，“别想他说的。”
她反手抓紧，“我知道，你是真的。”
晚上回到宿舍，她打开电脑准备补拍几张摄影作业。刚登录账号，弹窗跳出一条通知。
【学生会复选名单将于明早八点公布】
她看向手机，沈墨渊的消息还在对话框顶着。
【别熬夜，明早还要拍照】
她回了个【知道啦】
合上电脑，她摸到枕头下的暖宝宝，还是温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室友说：“楼下有人找你。”
她开门，沈墨渊站在走廊灯下，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最后一次修改稿。”他说，“我加了预算分配表。”
她接过，指尖碰到他手背。
“你每天都这样跑来跑去，不累吗？”
“累，但值得。”
她抱着文件夹，“进来坐会儿？”
“不了，明天见。”
他转身要走，她突然喊他名字。
他回头。
她快步上前抱住他，用力抱紧。
他身体一顿，随即伸手回抱。
她在他怀里说：“不管明天结果怎么样，我都为你骄傲。”
他下巴抵着她发顶，“我也一样。”
他们分开后，他走向楼梯。她靠在门框上看他背影。
他走到转角，忽然停下。
她以为他要说什么，却见他抬起右手，轻轻按了下后颈。
灯光下，他指缝间渗出一点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