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出高架，拐进城东的住宅区。姜悦兮低头看了眼手机，微信家庭群里妈妈刚发了条消息：【到了记得敲门，别让客人等。】
她把手机塞回包里，偷偷瞄了眼沈墨渊。他正专注开车，侧脸线条干净利落，手指轻轻搭在方向盘上。
“你紧张吗？”她问。
“还行。”他说，“比考试简单。”
她笑了下，没再说话。
车停在楼下，沈墨渊下车绕到副驾给她开门。她提着小花束，跟着他走进单元门。
电梯上升的时候，她手心有点湿。沈墨渊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了下她的手腕，“没事。”
她点点头。
门一开，姜妈妈就迎了出来，“哎哟终于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客厅收拾得很整齐，茶几上摆满了零食和水果。姜爸爸从沙发站起来，笑着打量沈墨渊，“小伙子挺精神。”
“叔叔好，阿姨好。”沈墨渊递上果篮，“一点心意。”
“哎呀太客气了！”姜妈妈接过篮子，“坐坐坐，别拘束。”
四人坐下后，话题从天气聊到学校，再到专业课难不难。姜爸爸问起沈家的情况，沈墨渊一一回答，语气平稳。
饭桌上，姜妈妈不停给沈墨渊夹菜，“多吃点啊，你们年轻人用脑多。”
“谢谢阿姨。”他点头。
姜悦兮低头吃饭，偶尔抬头看他一眼。他吃得不多，但每道菜都尝了一口，连她最讨厌的苦瓜都没放下筷子。
饭后喝茶时，姜妈妈忽然说：“悦兮从小被我们宠坏了，以后要是惹你生气，你多担待。”
“不会。”沈墨渊放下茶杯，“她挺好的。”
“哎，听这话我就放心了。”姜妈妈笑得合不拢嘴，“我们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女儿嫁过去也不能受委屈。”
姜悦兮差点呛到，“妈！你说啥呢！”
“我说实话嘛。”姜妈妈拍拍她手，“现在孩子恋爱自由，但我们做父母的，总得为她考虑长远。”
沈墨渊看着她，“阿姨，我会对她负责。”
一句话说得屋里安静了几秒。
姜爸爸咳嗽两声，“来来来，吃西瓜。”
送走两人时已是傍晚。走出楼道，姜悦兮长出一口气，“吓死我了，我妈今天怎么这么直接！”
“挺正常。”沈墨渊拉开车门，“家长都这样。”
“可她说‘嫁’字……”她声音变小，“我们才大一。”
“我知道。”他启动车子，“但她看得出来我喜欢你。”
她扭头看他，路灯照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回家路上，她一直没说话。到宿舍楼下时，她解开安全带，“谢谢你今天过来。”
“嗯。”他看向她，“他们挺好的。”
“是啊。”她笑了笑，“就是有点热情过头。”
“下周学生会竞选报名。”他忽然说，“你要参选宣传部吗？”
“我想试试。”她点头，“陆羽学长说可以帮我改演讲稿。”
他眼神顿了一下，“不用靠别人。”
“我又不是求他。”她皱眉，“只是请教。”
“随你。”他声音低了些。
她察觉到不对，“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收回视线，“早点上去吧。”
她愣住，关门的动作慢了一拍。
第二天中午，她在图书馆碰见陆羽。对方抱着一摞资料走过来，“悦兮！正好找你，演讲稿我改好了。”
“这么快？”她接过文件夹。
“昨晚熬夜弄的。”他笑，“你看看有没有要调整的地方。”
她翻了两页，确实比她原来写得流畅，“太感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那我可记着了。”他眨眨眼。
这时手机响了，是沈墨渊发来的消息：【物理作业第三题，你写错了。】
她回：【哪错了？】
【摩擦力方向判断错误。】
她翻出作业本看了看，确实是自己粗心了。正准备回复，陆羽凑过来，“需要帮忙吗？”
“不用。”她合上本子，“我自己能搞定。”
“别客气啊。”他说完就走了。
她盯着手机，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最后只回了个：【知道了。】
晚上自习，沈墨渊坐在她对面，一直低头刷题。她几次想说话，都被他专注的样子堵了回去。
直到下课铃响，她才开口：“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他收书包。
“那你今天特别冷。”她跟上去，“是因为陆羽帮我改稿的事？”
“你自己决定的事，问我干什么。”他脚步没停。
她停下，“所以你是在生气。”
他转身，“我没资格管你？”
“我没让他帮我是因为喜欢他。”她提高声音，“我只是想把事情做好！”
“那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想？”他压低嗓音，“他追你多久了你还看不出来？”
“所以我拒绝了啊！”她瞪着他，“我一直都在拒绝，可你今天像审犯人一样质问我！”
周围几个人回头看他们。
沈墨渊闭了下眼，“对不起，我不该吼你。”
她咬唇，“我不是不懂分寸的人。”
“我知道。”他声音软下来，“但我……不想失去你。”
她愣住。
“每次看到你跟别人走得近，我心里就不舒服。”他抬头看她，“我知道这不合理，可我控制不住。”
她走近一步，“那你该相信我，而不是怀疑我。”
他点头，“我试试。”
两人沉默地走出教学楼。
几天后，学生会竞选开始报名。姜悦兮交完材料回宿舍，发现手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妈妈打的。
她回拨过去，姜妈妈声音急促：“你外公住院了！现在在市二院！”
“什么？严重吗？”她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心脏病突发，刚做完手术，现在在IcU。”
她眼泪一下子涌上来，“我马上到！”
赶到医院时已是深夜。沈墨渊不知怎么也来了，站在走廊尽头抽烟。
她冲过去抱住他，“怎么办……他还插着管……”
他搂住她，“别怕，我在。”
那一晚他们守在病房外。凌晨三点，医生出来说明情况稳定，暂时脱离危险。
她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沈墨渊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去睡会儿，我守着。”
“我不走。”她摇头，“他是我最亲的长辈。”
他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等。”
第二天上午，她红着眼睛回学校补交请假条。刚进教室，就听见后排女生小声议论。
“听说她外公快不行了，她男朋友当场甩了她。”
“真的假的？沈墨渊那么高冷，也会提分手？”
“可不是嘛，家里肯定不同意这种事。”
她猛地回头，“谁说的？”
两人立刻闭嘴。
她胸口发闷，掏出手机想找沈墨渊求证，却发现他一整天都没回消息。
下午她打通他电话，“你为什么不回我？”
“在开会。”他声音很轻。
“外面有人说你提出分手，是不是真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谁传的？”
“这重要吗？”她声音发颤，“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不是。”他说，“我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你。”
她松了口气，“那你晚上能来医院吗？我想见你。”
“今晚不行。”他顿了顿，“家里有个重要饭局，推不掉。”
“饭局比我还重要？”她声音陡然升高。
“悦兮，这不是选择题。”他解释，“是我爸约了合作方，关系到家族企业下一步发展。”
“可我外公在IcU！”她喊出来，“他随时可能醒不过来！”
“我知道。”他声音沉重，“等我结束就过去。”
“你每次都这么说！”她挂了电话。
回到医院，她坐在走廊长椅上发呆。护士走过来说监护仪报警，家属赶紧进去看看。
她冲进病房，看见外公的手微微动了下。
“外公！”她扑到床边，“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老人眼皮颤了颤，手指慢慢抬起。
她紧紧握住，“我在！我一直都在！”
监护仪上的曲线渐渐平稳。
她靠着床沿坐下，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手机亮了，是沈墨渊的消息：【我到了，在楼下。】
她没回。
门被轻轻推开，他站在门口，西装还没换，领带松了半截。
她抬头看他，眼睛通红。
他走过来蹲下，“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没说话，只是把脸埋进他肩膀。
他抱住她，声音沙哑：“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第一时间赶到。”
她抽泣着点头。
窗外夜色深沉，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他的手一直握着她的，掌心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