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推开教室门的时候，沈墨渊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他面前摊着一本厚得能当板砖使的《高等数学》，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串串数字，眉头微皱。
她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把书包甩到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你怎么来这么早？”她压低声音问。
“昨晚睡不着。”他头也没抬，“想着期中考试快到了。”
她愣了下，“你也会紧张？”
他终于抬眼看了她一眼，“不是紧张，是不想考砸。”
她笑出声，“你可是年级第一的人，还怕考砸？”
“第一不是天生的。”他合上笔记本，认真看着她，“你也该收收心了。”
“我怎么了？”她不服气地扬起下巴。
“上周社团活动占了三个晚上，昨天还去拍宣传视频，作业拖到凌晨两点才交。”他一条条数着，“你忘了教授说这学期成绩直接挂钩奖学金评选？”
她撇嘴，“我又不在乎那个钱。”
“但你在乎绩点。”他提醒她，“你要转专业的事，还没跟教务处敲定吧？”
这话戳中了她。她想从经管系转去设计学院，可那边门槛高，不仅要看作品集，还得有拿得出手的成绩单。
她低头翻书包，掏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口红、耳机、小镜子，最后才找到皱巴巴的课程表。
“还有三周考试。”她念叨着，“感觉像要命。”
“那就开始复习。”他抽出一张打印纸推到她面前，“这是我整理的重点题型，按这个顺序刷题效率最高。”
她接过一看，密密麻麻全是标记和批注，连错误率最高的陷阱题都单独列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做的？”她抬头。
“这几天等你回消息的时候。”他说完，又低头写了起来。
她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捏了下他的耳朵尖。
他手一抖，笔画歪了一道。
“干嘛？”他偏头躲开。
“太可爱了。”她笑嘻嘻地说，“别人谈恋爱都是耽误学习，咱俩反着来，你天天逼我上进。”
“我不逼你，你自己就废了。”他淡淡地说。
她哼了一声，翻开课本，刚看了两行字就觉得眼皮发沉。
“你说人为什么要学导数啊？以后买菜又不用求极限。”
“那你以后别买菜，让人给你送。”他面不改色。
她扑哧笑了出来，教室前排有人回头瞪她一眼。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她拿出笔记本开始抄重点。写着写着，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妈妈发来的消息：【周六家里吃饭，带你男朋友回来一趟。】
她心跳快了半拍，悄悄把屏幕转向沈墨渊。
他看了一眼，笔尖顿住。
“我妈正式下令了。”她小声说。
“我知道。”他低声回，“我已经准备好了。”
“真不紧张？”她凑近一点。
“紧张有用吗？”他反问，“她要是不同意，我也不会放手。”
她心里一暖，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可下一秒，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班长群通知：【下周一开始模拟考，范围覆盖前三章内容，请大家提前准备。】
她哀嚎一声，趴倒在桌子上。
“完了，我连第一章都没看完。”
“现在看。”他抽出一本练习册递给她，“先做五道基础题热身。”
她慢吞吞地坐直身子，翻开第一页，盯着题目发呆。
“这题……为什么f(x)要等于零啊？”
他叹了口气，拿起笔，“我讲一遍，听不懂再问。”
整整一个上午，他们没说一句废话。她做题，他讲解；错了就重来，卡壳就拆解步骤。中午铃响时，她的笔记本已经记了满满八页。
食堂里人很多，他们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坐下。
“我觉得我脑子不够用。”她咬着筷子说，“高中哪有这么难？”
“大学本来就不轻松。”他夹了块鸡腿放进她碗里，“你以前成绩也不差，就是最近太散漫。”
“谁让我谈恋爱了嘛。”她嘟囔。
“谈恋爱不影响学习。”他看着她，“影响学习的是光谈不想事。”
她翻白眼，“你这是拐着弯说我懒？”
“我说事实。”他喝了一口汤，“你要是挂科，设计学院不会收你。”
她放下筷子，表情认真起来：“那我拼了。”
下午回到自习室，她主动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塞进书包最底层。
沈墨渊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动了下。
他们并排坐着，各自看书。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桌角的一盆绿植上。偶尔有人进出，带起一阵风，吹动了她耳边的碎发。
她抬手拨了一下，继续写题。
傍晚时分，天空突然暗了下来。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教学楼里的灯陆续亮起。
她伸了个懒腰，“我今天做了二十道题，全对。”
“进步明显。”他点头。
“明天继续？”她问。
“嗯。”他说，“早上八点，老位置。”
她笑着点头，收拾东西准备走。
刚站起来，肚子突然“咕”地叫了一声。
“饿了？”他问。
“有点。”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请你吃火锅。”他站起身，“就当庆祝第一次高效复习日。”
“真的？”她眼睛亮了。
“骗你干嘛。”他拉开椅子，“不过吃完必须回去写完那套物理卷子。”
“行！”她爽快答应。
两人撑一把伞走出教学楼，雨水顺着伞边流下来，在地上溅起一圈圈水花。
走到校门口，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窗摇下一半，露出陆羽的脸。
他看见他们，停了几秒，最终什么也没说，又把车窗升了上去。
车子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姜悦兮望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轻声说：“听说他退学了。”
“嗯。”沈墨渊握紧她的手，“是他自己的选择。”
她没再说话，只是靠得他更近了些。
第二天清晨，姜悦兮六点半就醒了。她躺在床上刷了一遍单词，七点半准时出现在自习室。
沈墨渊已经在了，正往保温杯里倒热水。
“今天状态怎么样？”他问。
“比昨天清醒。”她坐下打开书，“但我梦见自己考试交白卷，吓醒了三次。”
“梦都是反的。”他递给她一杯温水，“先背十分钟公式，再做题。”
她点点头，拿出记忆卡片开始朗读。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的节奏越来越稳。每天早晨一起自习，中午错峰吃饭，晚上复盘错题。周末也不休息，连着刷了三套模拟卷。
第三次模考成绩公布那天，姜悦兮查完成绩，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
“我及格了！数学及格了！”
周围人都看过来，她也不管，直接扑过去抱住沈墨渊的胳膊。
“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被撞得晃了下，扶住桌子才站稳。
“冷静点。”他低声说，“还有两门没考。”
“但我进步了！”她激动得脸都红了，“上次我差点不及格，这次拿了七十二！”
“继续。”他看着她，“期末冲八十五。”
“你是不是对我要求太高了？”她松开手，叉腰瞪他。
“不高。”他说，“你能做到。”
她哼了一声，转身要走，又被他叫住。
“周五晚上，我请你吃饭。”
“干嘛突然请我？”她回头。
“庆祝你连续七天按时打卡。”他语气平静，“顺便，商量见家长那天穿什么。”
她脸一下子红了，“谁要跟你商量这个！”
“你不商量，我就穿军训服去。”他一本正经。
“你敢！”她冲回来抢他手机，“我把衣柜照片删了！”
他护住手机，难得笑了下。
考试周前一天晚上，她坐在书桌前最后一次翻看笔记。台灯下，纸页上的字迹清晰整齐，每一道错题都被红笔标注了解题思路。
手机震动，是沈墨渊的消息：【明早七点，我在楼下等你。带好证件和笔袋。】
她回复：【知道了，爹。】
对方秒回：【再叫一次，亲你。】
她手机一扔，捂住发烫的脸。
第二天清晨，校园里到处都是抱着书本赶路的学生。姜悦兮背着双肩包跑下楼，远远就看到沈墨渊站在树荫下。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手里拎着两个早餐袋。
“给你带了豆浆和包子。”他说，“吃完再去考场。”
她接过袋子，咬了一口包子，热乎乎的馅料让她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你说我能过吗？”她含着食物问。
“你一定会过。”他看着她，“而且不止这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