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的蓝火舔着炉膛里的钢花，林默刚把最后一根钢钎码好，就听见仓库后门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响。陈队正用布擦着父亲的锻钢笔记，铁壳虫在玻璃缸里突然支起触角，尾端的红点齐刷刷指向门缝——那里塞进来半张纸条，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熔炉。
“是赵强的笔迹。”她指尖划过纸条上的钢花印记，“他说老锻工宿舍被闻远的人围了，让我们去三号仓库等他。”
林默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抓起墙角的锻锤掂了掂。锤头的梅花纹在火光里泛着冷光，是他去年用KS-07钢料重新锻过的，分量比普通锤子沉了三成。“怕是陷阱。”他往仓库深处瞥了眼，那里堆着刚运回来的钢料，每块上面的辐射感应片都亮着微弱的红光，“闻远知道我们手里有他走私的证据。”
陈队突然把笔记塞进怀里，铁壳虫顺着她的手腕爬上来，触角在她掌心轻轻点了三下。“我爸的笔记里提过，三号仓库有个秘密锻钢台，藏在通风管道后面。”她拽着林默往仓库深处跑，“赵强要是真出事，肯定会把证据藏在那里。”
通风管道的螺丝锈得像焊死的钢锭，林默挥起锻锤砸了三下，铁皮“哐当”掉下来，露出个仅容一人爬的洞口。陈队刚钻进去，就听见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闻远的怒吼：“把仓库搜遍了！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钢料！”
“你先去找锻钢台，我断后。”林默把玻璃缸塞进她怀里，锻锤在手里转了个圈，“记住，看到带梅花印的铁盒就拿走，那是我爸当年藏的质检报告。”
陈队刚爬进管道，就听见外面传来铁器碰撞的脆响。她透过管道缝隙往下看，林默正站在钢料堆前，锻锤在他手里舞得像道银弧，闻远带的十几个打手被砸得东倒西歪，钢管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林默，你爸当年就是因为不肯造假，才被我逼得辞职！”闻远举着枪从阴影里走出来，枪口指着林默的胸口，“你以为凭你这点本事，能护住那些钢料？”
林默突然吹了声口哨，铁壳虫从管道缝隙里钻出来，黑压压的一片往打手们的脖子里钻。“红源厂的规矩，锻钢先锻心。”他的锻锤砸在旁边的熔炉上，火星溅得闻远满脸都是，“你这种掺废料的败类，永远不懂。”
一个打手举着钢管从侧面扑过来，林默侧身避开，锻锤反手砸在他膝盖上，咔嚓一声脆响。那打手惨叫着倒地，铁壳虫趁机爬进他的裤腿，疼得他在地上打滚。闻远趁机扣动扳机，子弹擦着林默的胳膊飞过，打在钢料上迸出火星。
“找死！”林默突然拽过旁边的铁链，一头缠在锻锤上，一头甩向闻远的手腕。铁链“哗啦”缠住枪身，他猛地一拽，短铳“哐当”掉在地上。铁壳虫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扑向闻远的手背，往他扣扳机磨出的茧子里钻。
“啊——”闻远惨叫着后退，林默趁机冲过去，锻锤横扫向他的腰。闻远踉跄着躲开，后腰撞在钢料堆上，辐射感应片突然在他口袋里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钢片中央的红点亮得发紫。
“你藏在钢料里的辐射废料，终于藏不住了。”林默的声音带着钢渣的凉意，锻锤顶在闻远的喉咙上，“730那天你炸掉三号熔炉，就是为了销毁掺废料的证据吧？”
闻远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手雷，拉环“咔哒”一声拉开：“就算我死，也要让这些钢料陪我一起烂！”
管道里的陈队看得心惊，刚想爬出去，就听见林默突然大笑：“你以为红源厂的钢是那么容易炸的？”他突然拽过旁边的钢钎，狠狠插进手雷引信里，火星“噗”地灭了，“我爸当年在钢料里加了阻燃剂，你这点本事，还不够看。”
铁壳虫突然集体往通风管道爬，陈队知道这是林默在叫她快走。她顺着管道往前爬，很快看到个生锈的铁梯，爬下去就是间密室，正中央的锻钢台上摆着个带梅花锁的铁盒，旁边还放着把锻刀，刀身上刻着“林”字。
“找到了。”她用父亲的工牌打开铁盒，里面装着厚厚一叠质检报告，每张上面都有闻远的签名和钢料辐射超标的数据。铁壳虫突然在盒盖上聚成朵钢花的形状，然后往密室角落爬，那里的墙壁上刻着行小字：“钢料认主，需以血为引。”
外面传来警笛声，陈队刚把铁盒塞进怀里，就听见林默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快走！从密道去炼钢厂！”
她顺着铁壳虫指引的方向跑，密道尽头的铁门一打开，就看见炼钢厂的烟囱在夜色里冒着烟，三号熔炉的火光映得半边天通红。林默正站在熔炉边，锻锤插在炉膛里，钢花在他周围绽放，像无数个跳动的火种。
“你怎么进来的？”陈队跑过去，发现他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半截工装。
林默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块通红的钢坯，上面的梅花印在火光里闪着光：“红源厂的锻工都知道，三号炉的烟道能通到密道。”他把钢坯塞进她手里，“拿着这个，去交给纪检委，上面有闻远走私的所有路线。”
警笛声越来越近，林默突然拽住她的手往熔炉后跑。“我爸当年在炉底藏了个暗格，里面有他偷偷锻的特级钢。”他的掌心带着炉火的温度，“闻远想要的其实是这个，有了它，就能仿造任何军用钢料。”
熔炉后的暗格打开时，一股艾草的清香涌了出来。陈队看着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钢料，突然明白铁壳虫为什么一直跟着她——这些钢料里，掺了父亲当年从老家带来的艾草灰，而她从小就枕着艾草枕睡觉，身上早就有了同样的味道。
“红源厂的钢，认的不是血脉，是真心。”林默拿起块钢料往炉膛里扔，蓝火突然窜起三米高，“你爸当年不肯掺假，我爸偷偷锻真钢，我们做的，其实是同一件事。”
闻远的惨叫声从外面传来，夹杂着警察的呵斥。陈队回头看时，林默正把最后一块钢料扔进熔炉，火光映得他的侧脸像尊青铜雕像。铁壳虫在他脚边聚成圈，然后慢慢散开，钻进炉膛的钢花里，再也没出来。
她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最后一句话：“真正的好钢，要经烈火炼，要遇懂它的人。”而林默抡起锻锤的样子，像极了笔记里夹着的那张老照片——父亲站在熔炉前，钢花在他周围绽放，眼里的光比炉火还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