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总啊，我这边正好有点事，等会儿我给您回电话。”
费洪几乎是逃一般地挂断了电话。
他感觉自己的后心已经被冷汗浸透，办公室里明明开着冷气，他却觉得口干舌燥，浑身发热。
他颤抖着手，点开了蜂鸟音乐的App。因为过度紧张，他连续输错了好几次“跳跳马”，才终于找到了那个如日中天的歌手主页。
主页设计得简洁大气，最显眼的位置是《致梦想》的巨幅宣传海报，下面是几千万的播放量和上百万的评论数。费洪的目光无视了这些耀眼的数据，死死地钉在了个人简介那一栏。
【经纪人：林总】
【联系方式：139****8848】
前三位是139，后四位是8848。
费洪将自己的通话记录调出来，那个刚刚给他带来巨大压力的陌生号码，赫然在列。
一模一样！
他心里咯噔一下，但最后一丝理智还在挣扎。这太巧了，万一……万一对方就是利用了这个信息差来诈他呢？毕竟中间四位是隐藏的，全天下前三位和后四位相同的号码，也不是没有。
他不能冒这个险。
他必须百分之百地确定！
费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按照App上的官方指引，拨通了蜂马音乐平台合作部的电话。
在报上自己飞鸿中文网总编的身份后，电话被顺利地转接到了一个听起来就十分干练的女人手里。
“你好，我是蜂鸟音乐总编辑，李曼。”
听到这个名字，费洪心里又是一惊。蜂鸟的总编？他只是想找个客服核实一下信息，怎么直接捅到高层了？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李总编，您好，您好。我是飞鸿中文网的总编辑费洪。冒昧打扰了。”费洪的姿态放得很低，“既然是同行，那我就不拐弯抹角，跟您说实话了。”
他用最快的语速，将刚刚接到一个自称“林总”的电话，对方声称是自己网站作者的经纪人，并开出天价稿费，最后还搬出跳跳马经纪人身份来施压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所以，李总编，我不确定对方身份的真伪，才冒昧地打电话过来求证一下。您看……您能把林总的电话告诉我吗？我好核对一下。”
电话那头的李曼，在听完他的叙述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一个音乐经纪人，怎么会去做小说作者的经纪人？
这个念头只在李曼脑中闪过了一瞬，她立刻就想到了那个慵懒地坐在茶台后，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男人。
以他的行事风格，做出任何跨界的事情，似乎都不足为奇。
她试探性地问道：“费总编，你说的这个作者，是不是叫……陈默？”
费洪的瞳孔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李……李总编，您……您怎么会知道？！”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颠覆。一个音乐平台的总编，竟然能准确地叫出他手下一个作者的名字！
电话里，传来李曼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带着几分了然，也带着几分同情。
“既然是陈默，那就没错了。”
“费总编，出于保密协议，林总完整的电话号码，我不可能透露给你。”李曼的语气依旧专业，却让费洪的心沉到了谷底。
就在费洪以为这条路走不通的时候，李曼话锋一转。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手机号中间隐去的四个数字中，有三个是‘2’、‘5’、‘9’。当然，顺序可能不一样。”
“轰！”
费洪的脑子彻底炸了。
他飞快地在纸上写下这三个数字。他的记忆力很好，他记得那个“林总”的号码，现在只需要将这三个数字排列组合一下……
根本不用排列！
他已经有了七个确定的数字，剩下的一个数字，和这三个数字的顺序，无论怎么变，都足以证明，给他打电话的，和蜂鸟官方认证的，就是同一个人！
那个年轻人，没有吹牛。
他真的是跳跳马的经纪人！
费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瘫坐在椅子上，握着电话的手不住地颤抖。
这时，电话里又传来了李曼最后一句善意的提醒，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却又清晰地砸在他的心上。
“费总编，我以同行的身份提醒你一句。如果这个林总已经跟你报过价了，那你最好尽快给他答复。”
“在他那里，任何的犹豫和质疑，都会被视作对他专业能力的不尊重。”
“嘟……嘟……嘟……”
电话里的忙音，像是一记记重锤，砸在费洪的太阳穴上。
他整个人都瘫软在椅子上，感觉身体里的力气被瞬间抽空。
在他那里，任何的犹豫和质疑，都会被视作对他专业能力的不尊重。
李曼的这句话，还在他耳边回响。
费洪苦笑一声。
尊重？
他现在哪还敢有半分不尊重？
他现在只剩下恐惧。
一个能让蜂鸟音乐总编都如此忌惮的男人，一个能将行业潜规则当成谈判筹码，随意摆在桌面上的男人。
他费洪，一个小小中文网站的总编，拿什么去跟人家斗？
他现在才明白，对方从一开始，就不是在跟他商量。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通知。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无条件接受对方开出的所有条件。
可千字六百的买断价，还仅仅是电子版权，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能做主的范围。
这件事，必须马上向老板汇报！
费洪深吸一口气，从通讯录里翻出了那个他既敬畏又有些害怕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了。
“喂，小费，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
“钱……钱总。”费洪的声音有些发干，“我这边……有个紧急情况，需要向您汇报。”
“说。”
费洪组织了一下语言，用尽可能简洁的话，将陈默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果然，他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了拍桌子的巨响！
“千字六百？！还他妈只是电子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