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天衍宗外门的演武广场上已是人声鼎沸。
一年一度的外门小比，对于这些底层弟子而言，是改变命运的重要契机。高台上，几位外门长老正襟危坐，神情淡漠地俯瞰着下方攒动的人头。广场中央，十座由青石板垒砌的擂台肃然而立，等待着年轻气盛的弟子们用汗水和力量去填充。
墨尘渊悄无声息地融入人群，他衣着朴素，气息内敛，在众多摩拳擦掌、情绪亢奋的弟子中，显得格格不入的平静。那份平静之下，是历经万载沉浮后淬炼出的冰冷内核。他的目光淡淡扫过高台，那上面坐着的长老，在前世他登临帝位后，连仰望他背影的资格都没有。而今，他却要站在台下，为了他们手中漏下的一点资源而争斗。
“真是……有趣的体验。”他心中冷笑，并无丝毫怯场，只有一种超然物外的审视。
他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一个淬体境三重的普通弟子，在这外门之中，如同河底的沙砾，再普通不过。
“肃静！”
一位主持事务的执事走到台前，声音洪亮，蕴含着元气，瞬间压下了全场的嘈杂。他简明扼要地宣布了小比规则：抽签决定对手，两两对决，胜者晋级，败者淘汰，直至决出最终名次。
抽签开始，弟子们依次上前，从签筒中抽取决定自己命运的号牌。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墨尘渊随手抽出一支，瞥了一眼：“丙组，七号。”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丙组擂台附近，闭目养神，实则是在体内默默运转《万化归一诀》，进一步巩固昨夜突破的修为，并适应这具焕然一新的身体。周围弟子们的议论声、紧张的呼吸声，乃至擂台上拳脚碰撞的声音，都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快看，是赵昊师兄！” “听说他已经是淬体境五重巅峰了，这次小比头名非他莫属！” “啧啧，家族资源就是不一样，我们累死累活，人家丹药当糖豆吃。”
一阵略带谄媚和羡慕的议论声传来。墨尘渊睁开眼，看向人群自动分开的方向。一个身着锦袍，面色带着几分倨傲的少年，在一众跟班的簇拥下，昂首阔步地走来。正是赵昊。
前世的记忆碎片涌上心头。这个赵昊，仗着家族在天衍宗内有点势力，在外门一向横行霸道，前世更是凭借关系，内定了那枚至关重要的铁剑令。而这一世……
墨尘渊的目光与赵昊偶然相遇。赵昊显然也看到了墨尘渊，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嘴角撇了撇，仿佛在说“这种废物也来参加小比？”随即不再理会，径直走向属于他的擂台。
墨尘渊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蝼蚁的挑衅，还不值得他动怒。他的目标很明确。
小比正式开始。各座擂台上，呼喝声、元气碰撞声不绝于耳。弟子们为了前途，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战况颇为激烈。
墨尘渊所在的丙组，前面几场比试也很快分出了胜负。轮到墨尘渊上场时，他的对手是一个淬体境四重的健壮弟子。
“墨尘渊？听说你卡在三重很久了，运气不错居然突破了。不过遇到我，你的好运到头了。”那弟子显然没把看起来依旧有些“瘦弱”的墨尘渊放在眼里，狞笑一声，挥拳便砸了过来，拳风呼呼，颇有几分气势。
台下围观者大多也认为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然而，面对这看似凶猛的一拳，墨尘渊脚下只是看似随意地一滑，身形如鬼魅般侧移半步，恰到好处地避开了拳锋。同时，他右手并指如剑，看似轻描淡写地在那弟子冲来的手臂关节处一点。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 “啊！”那弟子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抱着瞬间脱臼的手臂，惨叫着跪倒在地，额头冷汗直冒。
一招！
全场瞬间安静了一下。不少人的目光都带着惊愕投向了丙组擂台。这个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墨尘渊，胜！”裁判执事也有些意外地看了墨尘渊一眼，高声宣布。
墨尘渊淡淡地收回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缓步走下擂台。他甚至没有多看那败者一眼。
《万化归一诀》带来的，不仅仅是修为的提升，更是对力量极致精准的掌控和对战局瞬息万变的洞察。对付一个空有力量、破绽百出的淬体境四重，他甚至不需要动用真正的武技。
接下来的几轮，墨尘渊几乎都是以同样简洁高效的方式结束战斗。或是指尖轻点破绽，或是以巧妙身法避开攻击后轻轻一推，对手便莫名其妙地败下阵来。他的表现，逐渐引起了更多人的关注，包括高台上的几位长老。
“此子身法诡异，眼力毒辣，每次出手都直指要害，不像淬体境四重能有的见识。”一位面容清癯的长老抚须道。 “嗯，气息凝实，根基倒是扎实。看来是有些机缘。”另一位长老微微颔首。
而随着比赛进行，墨尘渊和赵昊，不出所料地一路晋级，最终在丙组的决赛相遇了。
此刻，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丙组擂台。一匹是横空出世、手段诡异的黑马墨尘渊，另一匹是众望所归、实力强劲的种子选手赵昊。
赵昊脸色阴沉地跳上擂台，死死盯着对面的墨尘渊。墨尘渊之前的表现，让他感到了一丝意外和不爽，尤其是那种从始至终的平静，更让他觉得受到了侮辱。
“墨尘渊，没想到你这个废物能走到这里。”赵昊声音冰冷，“不过，你的好运到此为止了！我会让你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耍小聪明是没用的！”
墨尘渊终于抬眼，正眼看向赵昊，眼神平静无波，如同在看一件死物。“你的废话，一直这么多吗？”
“你！”赵昊勃然大怒，他何曾受过如此轻视？“找死！”
轰！ 淬体境五重巅峰的气息全面爆发，一股比之前所有对手都强横不少的气浪以赵昊为中心扩散开来。他双拳紧握，骨节爆响，皮肤表面隐隐泛起一层土黄色的光泽，显然动用了某种增强防御的武技。
“是赵家的‘磐石拳’！” “看来赵师兄动真格的了，这下墨尘渊危险了！”
台下惊呼阵阵。
赵昊怒吼一声，整个人如同蛮牛般冲向墨尘渊，双拳齐出，拳风刚猛，笼罩墨尘渊上身要害，声势骇人。这一击，他自信足以将墨尘渊彻底击溃！
面对这狂暴的攻势，墨尘渊终于动了。他没有选择硬撼，而是身形一晃，如同风中柳絮，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从赵昊拳风的缝隙中切入。在两人身影交错的一刹那，墨尘渊的指尖，凝聚着一丝微不可察却锋锐无匹的气息，精准无比地点向了赵昊肋下某处极其隐蔽的穴位。
那处穴位，并非致命要害，却是赵昊运转“磐石拳”时，元气流转的一个微小枢纽。这个破绽，别说淬体境，就是许多筑基境修士也未必能看出。但这瞒不过墨尘渊的帝尊法眼。
“噗！” 一声轻响，如同气球被戳破。 赵昊前冲的凶猛气势骤然一滞，周身那层土黄色光泽瞬间黯淡、消散！他只觉得肋下一麻，凝聚的元气瞬间溃散，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前冲的势头变成踉跄。
也就在这一刻，墨尘渊的手掌看似轻飘飘地印在了他的胸口。
“嘭！” 赵昊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柔韧力量传来，胸口一闷，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擂台之下，溅起一片尘土。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上那道依旧平静的身影。
淬体境五重巅峰，施展了家传武技的赵昊……竟然也败了？而且，依旧是一招！
墨尘渊站在擂台边缘，俯瞰着台下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元气紊乱而失败的赵昊，声音平淡地响起，清晰地传遍全场：
“现在，告诉我，谁才是废物？”
阳光照在他身上，在那张年轻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却衬得那双眸子，愈发深邃冰寒。
高台上，几位长老的目光，瞬间变得灼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