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演练军备’！”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林啸天从嘴里吼出来的。
那股被压抑到极致的怒火，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化作一道不容抗拒的军令。
三千玄甲铁骑，不再理会街道两旁那些复杂的目光。
也不再理会那些世家子弟的窃窃私语。
不再有丝毫迟疑，马蹄践踏青石板路，发出雷鸣般的轰鸣。
整支军队化作一道黑色的利剑，刺破了京城诡异的宁静，直奔西郊。
沿途的百姓们被这股骤然爆发的煞气吓得面无血色，纷纷缩回头去，紧紧关上门窗。
仿佛外面经过的不是大夏的王师，而是一群即将失控的嗜血凶兽。
将士们目不斜视，但眼角的余光，却能瞥见那些躲闪、畏惧、鄙夷的眼神。
他们的心在滴血。
那股滔天的怒火，在百姓们的反应下，被一次次地浇上冷水，然后又被胸中的屈辱烧得更旺。
这股矛盾的情绪在每个人的胸膛里剧烈翻滚，最终凝结成一种冰冷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杀气。
他们需要一个目标。
一个能让他们用身上的甲胄，用手中的利刃，用胯下的战马，去证明自己清白，去洗刷所有耻辱的目标！
天工坊！
就是那个目标！
……
西郊，天工坊。
当这片广阔的建筑群出现在玄甲军的视野中时。
即便是最愤怒的骑士，也下意识地勒紧了缰绳，放缓了马速。
短短数日之后，这里已经同林啸天初来时，完全换了一副模样。
高大的院墙由青灰色的巨石砌成，墙体上看不到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冰冷而实用的线条。
一排排造型奇特的庞大厂房整齐排列。
几座巨大的烟囱更是高高耸立，正冒着滚滚的黑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煤炭和金属混合的味道。
这里不像军营，也不像他们认知中的工坊。
更像一个巨大的、正在咆哮的钢铁巨兽。
当林啸天率领玄甲军抵达时，迎接他们的是两扇紧闭的，由厚重铁皮包裹的巨大闸门。
门前空无一人。
只有那几座烟囱，如同沉默的巨人，无声地吞吐着烟雾，俯瞰着这支气势汹汹的铁骑。
“咚！咚！咚！”
沉重的马蹄声渐渐停歇，三千铁骑在门前列开阵势，黑压压的一片，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周奎策马上前，正欲喊话。
“吱嘎——”
那沉重的铁门，却在此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地向内打开了。
玄甲军全都握住了自己武器，严阵以待。
门后，一个穿着蓝色布衣，打扮得像个账房先生的中年男人，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个算盘，出现在他们眼中。
只此一人。
这中年男人看到门外黑云压城般的玄甲军。
看到为首那名身披重甲、面沉如水的兵马大元帅，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
他只是不紧不慢地将算盘夹在腋下，对着林啸天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道：
“天工坊管事，王凯，恭迎大元帅，恭迎玄甲军各位英雄将士！”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
“我家殿下说了，大元帅和将士们远道而来，一路辛苦。特命小人在此等候，为各位安排‘演练’事宜。”
“请！”
王凯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笑容，真诚得仿佛是在欢迎久别重逢的亲人。
林啸天没有动。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王凯，也盯着他身后那洞开的大门。
门内，上次来时的夯实土地，已经不复存在。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的地面都由坚硬的青石铺就。
更远处，是一排排巨大的厂房，能听到里面传来有节奏的、巨大的轰鸣声。
宛若一个吞噬钢铁巨兽的巢穴。
没有陷阱，没有埋伏。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充满了自信的邀请。
“大帅？”
周奎低声询问，手已经握紧了刀柄。
林啸天面无表情，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道：
“进去。”
他一马当先，缓缓驶入天工坊的大门。
三千玄甲军，随之鱼贯而入。
当最后一名骑士进入后，身后的铁门，“轰隆”一声，再次紧紧关闭。
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王凯依旧满脸笑容，他小跑着跟在林啸天的战马旁，热情地介绍道：
“大元帅，这边请。”
“为了不耽误您和玄甲军英雄们的宝贵时间，演练的场地和道具，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把林啸天和玄甲军，引到了广场的正中央。
在那里，已经摆放好了一排特殊的“道具”。
那是一排人形靶子，靶子上，穿着的，赫然是玄甲军引以为傲的制式玄铁重甲！
在阳光下，那些冰冷的甲胄，闪烁着幽深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它们真正的主人。
所有玄甲军将士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他们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这是羞辱！
这是最直接，最赤裸的羞辱！
林啸天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勒住缰绳，战马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
他转过头，那目光，像是两把出鞘的利剑，直刺王凯。
王凯却仿佛没有察觉到这足以让普通人瘫软在地的杀气。
依旧笑呵呵地指着那些盔甲，解释道：
“大元帅莫怪。”
“我家殿下说了，演练嘛，总得有个参照物。”
“咱们天工坊的新式军备，能不能用，好不好用，总得拿大夏最精锐的甲胄来试试，才知道成色如何。”
“这，也是为了对将士们的性命负责嘛！”
他顿了顿，拍了拍手。
不远处，一个同样穿着蓝色工服的壮汉，扛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刀走了过来。
那刀比寻常的佩刀要长，刀身更宽，刀背厚重，刀刃处却闪烁着一道令人心悸的寒芒。
王凯介绍道：
“此乃天工坊一号作坊出品，‘斩马刀’初版。”
“采用流水线冶铁法炼制的高碳钢，经过上千次锻打而成，特点就是，够硬，够锋利。”
“来，给大元帅和将军们，展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