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内山英太郎霍然起身,脸色惨白。
后院起火了。
这一定是八路军的策应行动。
独立师在龙潭坪死死拖住了他的主力,其他土八路则趁机在他的软肋上插刀。
前有坚城难下,后有袭扰不断,内山英太郎陷入了真正的绝境。
他知道,必须做出决断了。
而龙潭坪镇内,经过数日地狱般的巷战磨砺,独立师的战士们虽然同样疲惫,但士气却愈发高昂。
他们熟悉了这种战斗节奏,越打越顺手,越打越有信心。
小鬼子的颓势,他们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了。
丁伟在师部,综合各方面情报,判断出击的时机即将成熟。
“小鬼子的进攻势头已经衰竭,内山英太郎现在骑虎难下,后院又起了火。”
丁伟指着地图,
“是时候,给他最后一击,让他彻底死心,滚出龙潭坪了。”
“老丁,你的意思是?”
刘文英问道。
“组织一次强大的、多路协同的反击。”
丁伟眼中精光爆射,
“目标不是歼灭多少敌人,而是彻底打垮日军继续战斗的意志,把他们从镇子里赶出去,让他们短时间内再也无力组织起有效进攻。”
“命令,张大彪集中1旅所有还能机动的兵力,于明日凌晨,从镇中心向镇东口小鬼子主要集结区域发起正面强攻,要打出气势。”
“赵磊,2旅主力从西北、西南方向,向突入镇边缘的坂本、吉田支队侧后发起突击,切断他们与镇内主力的联系,并向小鬼子的后方包抄。”
“魏和尚,你的侦察团和突击队,提前渗透到小鬼子的撤退路线上,等反击开始,全力袭扰,制造混乱,放大日军的恐慌。”
“王哲,把所有剩下的炮弹,全部打出去。
覆盖小鬼子可能的预备队位置和指挥部区域。”
“告诉全体战士们,胜利就在眼前。
把咱们钢铁雄师的威风,彻底打出来。”
“是!”
第八日,凌晨,天色未明。
龙潭坪镇内,经过短暂而诡异的宁静后,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猛烈枪炮声和喊杀声。
张大彪亲自带队,1旅的战士们如同出闸猛虎,从多条街巷同时扑向小鬼子在镇东的阵地。
战士们憋了多日的怒火和战意彻底爆发,机枪咆哮,刺刀闪亮,手榴弹像冰雹般砸向敌群。
许多小鬼子还在睡梦或警戒的疲惫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防线瞬间动摇。
几乎同时,镇外西北、西南方向也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冲锋号。
赵磊的2旅主力如同两把利刃,狠狠捅向坂本和吉田支队的侧后。
小鬼子的侧翼部队本就因连日作战和袭扰而士气低落,遭到如此猛烈的攻击,顿时陷入混乱。
王哲的炮兵团进行了最后一次的齐射。
有限的炮弹精准地落在小鬼子纵深阵地上,炸得人仰马翻,进一步加剧了小鬼子的混乱。
魏和尚的侦察团和突击队更是四处开花。
他们袭击小鬼子的指挥部,切断电话线,炸毁物资,狙杀小鬼子的军官,在小鬼子的后方制造了巨大的恐慌和混乱。
许多日军部队失去了指挥,开始自发地溃退。
“顶住!不许退!”
小鬼子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甚至枪毙逃兵,但已经无法阻止恐慌的蔓延。
独立师多路协同、内外夹击、气势如虹的反击,彻底击垮了小鬼子连日以来消磨后的那最后一点战斗意志。
“撤退!向镇外撤退!”
小鬼子丢下了大量伤员、武器和物资,狼狈不堪地向镇东口涌去。
独立师战士们则趁势追杀,一直将小鬼子赶出了龙潭坪镇区,才在丁伟的命令下停止追击,退回镇内巩固阵地。
站在镇东残破的街垒上,张大彪、赵磊等人看着如同潮水般退去的小鬼子,看着朝阳下重新飘扬在龙潭坪上空的军旗,忍不住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多少牺牲,多少血战,终于换来了这一刻。
内山英太郎在后方得知前线全面溃退,龙潭坪得而复失,部队伤亡惨重、士气崩溃的报告后,眼前一黑,差点晕厥。
他知道,这场战役,他彻底输了。
不仅没能消灭这伙八路,反而让第13师团元气大伤,更让帝国士兵在鄂西战场上颜面尽失。
另一边,得到野战医院出了乱子的陈诚,带着手下急急忙忙的赶到了野战医院。
陈诚那张素来注重仪表的脸,此刻因激动而扭曲,额头青筋暴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那个还想解释的国军少校。
“什么叫不合作?什么叫资源紧张?”
陈诚一步步逼近,手指几乎要戳到对方的鼻尖,
“你看看这些是什么人?
他们是刚在龙潭坪跟小鬼子血战了八天八夜,守住了石牌侧翼,稳住了整个鄂西战局的功臣。
他们是身上还带着鬼子弹片、刺刀伤的英雄。
你们他娘的现在跟我说没床位?没药品?
老子的74军、11师的伤员是人,他们独立师的伤员就不是人?”
那少校被司令长官的雷霆之怒吓得脸色煞白,嗫嚅着说不出话。
陈诚胸膛剧烈起伏,猛地转身,对着身后同样一脸震惊和尴尬的医院院长、后勤主任等人,厉声咆哮道:
“听着,老子不管你们有什么狗屁规定,有什么难处。
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腾出至少两百个床位。
药品,优先保障独立师的伤员。
哪个科室、哪个库房敢藏私、敢拖延,老子就撤了他,送军法处。”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腾的气血,但声音依旧冰冷刺骨:
“还有,告诉底下那些不长眼的东西,以后见到八路军独立师的弟兄,都给老子放尊重些。
他们是友军,是和我们一起打鬼子的袍泽。
谁再敢搞区别对待,搞小动作,别怪老子不讲情面。”
命令如山,医院方面哪敢再怠慢,立刻鸡飞狗跳地开始执行。
担架队将独立师的伤员们小心翼翼地抬进刚刚腾出的、还算干净的病房。
护士们手忙脚乱地开始清洗伤口,更换绷带。
药品,尽管依然紧俏,但至少不再是完全没得用。
躺在病床上的李家振,感受着身下相对柔软的床铺,看着窗外不再是硝烟弥漫的天空,听着护士轻柔的询问。
这个在战场上没掉一滴泪的汉子,此刻却鼻子一酸,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
他想起了疤痢,想起了那些永远留在王家坳、龙潭坪的弟兄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