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穆白攥紧拳头，指关节发白。那一下冰冷的触感太真实了，就像有根针顺着血管扎进去，又马上抽走。
“你怎么了？”红姨注意到他不对劲。
“没事。”杨穆白松开手，尽量让表情自然，“刚能量有点不稳，现在好了。”
他不敢说实话。那个“守护者”前脚刚警告过高维观测者，后脚自己就被摸了。说出来只会让所有人更慌。
刀疤没看他，盯着星图：“小武，航线设定好了吗？”
“差不多了。”小武头也不抬，“去小行星带，绕点路，避开常规航道。大概六十小时能到。”
老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六十小时……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得想想办法，不能光躲。”
“有什么建议？”刀疤问。
老头睁开眼，看向杨穆白：“那个‘守护者’，能不能再叫出来？它知道的肯定比说出来的多。”
杨穆白尝试在脑子里呼唤，没反应。他集中精神感知体内的能量，除了比之前温顺，没别的异常。
“叫不动。”他摇头，“它说数据库损坏了。”
小武插话：“我试着追踪它留下的后台进程。进程在，但加了好几层锁，根本进不去。”
凯突然说：“硬件呢？它总得有个地方待着吧？会不会像病毒一样，藏在哪个芯片里？”
这话提醒了小武。“对啊！”他猛地站起来，“它刚才说是依附能量碎片上船的。飞船穿越月球爆炸残骸的时候，外壳肯定沾了不少东西！”
他调出飞船外部监测记录。画面快速回放，显示几个小时前，飞船确实被不少发光的碎片击中过。大部分都被防护罩弹开了，但有一小片，大概指甲盖大小，粘在了左翼引擎附近的一个传感器上。
“就是它！”小武指着那块不起眼的小东西。它现在黯淡无光，跟普通太空垃圾没两样。
“能取下来吗？”刀疤问。
“我试试用机械臂。”小武操作控制杆。一支细长的机械臂从飞船腹部伸出，缓缓靠近左翼。
就在机械臂快要碰到碎片的瞬间，整个飞船猛地一震！
警报没响，但灯光剧烈闪烁。所有人差点没站稳。
“怎么回事？”刀疤扶住控制台。
小武看着屏幕，表情懵了：“机械臂……失控了。不是我动的！”
屏幕上，机械臂自己抬起来，调转方向，对准了飞船外壳另一处，那里是主通讯天线的基座。
“它在阻止我们？”红姨拔出枪。
杨穆白感觉胸口一热。他低头，看到自己胸前微微发出白光。是情感能量，它又被引动了。
“等等。”他拦住要冲出去的红姨和凯，“好像不是攻击。”
机械臂停在半空，没砸下去。然后，它用前端细小的夹爪，在飞船外壳上划拉起来。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传来。它在刻字？
小武把外部摄像头的画面放大。只见光滑的金属外壳上，被机械臂歪歪扭扭地划出一行字：
勿动碎片。锚点。
“锚点？”老头皱眉，“什么意思？”
机械臂停顿了几秒，接着又划出第二行字，更潦草：
观测依赖锚点定位。移除即暴露。
所有人背后冒起寒气。
刀疤骂了句脏话：“所以这破玩意儿不是偷渡客，是个定位器？高维观测者就靠它找我们？”
机械臂上下晃动了一下，像是在点头。然后它软绵绵地垂下去，恢复控制。
小武赶紧检查系统：“控制权回来了……刚才是被强行劫持了。”
杨穆白盯着屏幕上那两行字，心里发沉。怪不得“守护者”之前没动静，它必须依靠这个“锚点”存在。取出碎片，他们立刻会被发现；留着它，等于带着个跟踪器。
“七十二小时……”他喃喃道，“是因为他们需要通过这个‘锚点’，花时间才能锁定我们的精确位置？”
“看来是了。”老头脸色难看，“我们就像池子里的鱼，被放了浮标。”
红姨看向刀疤：“现在怎么办？留着这玩意儿等死？”
凯提议：“能不能用隔离层把它包起来？屏蔽信号？”
“没用的。”小武摇头，“如果是高维层面的东西，我们的物理屏蔽估计没用。它可能根本不是发射信号，而是……提供一种坐标关联。”
杨穆白走到控制台前，把手放在那块显示碎片位置的屏幕上。他集中精神，小心地引出一丝情感能量，透过飞船结构，缓缓流向左翼那个“锚点”。
能量触碰到碎片的瞬间，他脑子里“嗡”的一声。
没有声音，没有图像。只有一种无比宏大、无比冰冷的“注视感”。仿佛整个宇宙突然变成了一个活物，而他们，只是这个活物眼里几只稍微特别点的小虫子。
他猛地缩回手，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湿透衣服。
“你看到什么了？”刀疤抓住他胳膊。
杨穆白张了张嘴，喉咙发干：“他们……不是‘他们’。更像是一个……‘整体’。已经……注意到了。”
他话音刚落，主屏幕突然自己亮了。不是守护者那种蓝光，而是布满扭曲的、不断变化的几何图案，看久了让人头晕。
一个无法分辨来源和方向的声音，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响起，平静，没有语调：
【样本m-735。情感辐射超标。予以标记。】
声音消失，屏幕恢复原样。
飞船里死一般寂静。
过了好几秒，小武才颤声问：“刚……刚才那是什么？标记？什么标记？”
没人能回答。
杨穆白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背上，一个极淡的、由复杂线条构成的银色印记，正慢慢浮现出来。
像是个冰冷的商标。